玉京,三公子府,地牢。
那个少年似乎被雕刻在此处,守着另一盆开得极好的兰花,无措地瞧着书架,愣愣地出神。他仿佛中了什么古怪咒术,无视了周遭一切窸窣杂声,连熟悉的黑衣少年入内时,也只是微抬了抬眼眸,便又沉寂了下去。
他,在等着什么。
“西南的信,是白姨的字迹。”黑衣少年见他的模样,轻车熟路地从怀中掏出一封还未拆开的信函,上前当着他的面拆开浏览了一遭,总结道,“平城之疫,或将痊愈。”
“没旁的了么?”珈佑松了喑哑干燥的喉咙,只冒出几个字来。
“没旁的了。”黑衣少年摊摊手,把信件按到桌上,推到他面前。
“是么。”他学着黑衣少年的动作,缓缓推动面前的这盆兰花,直至花盆的边沿与桌案的边沿重合,眼中尽是绝望和孤寂,“没旁的了么?”
珈佑盯着那一盆兰花,想将其推下桌去,仿佛透过它,在问着谁。
“西南情势严峻,她又怎会腾出手来顾及到你,这也是人之常情。”黑衣少年抬手摁住了花盆,大拇指嵌入了深色的土壤,平常道,“你莫要多想。”
“她从未一个月不来信的。”珈佑泄了气般瘫倒在桌上,眼神中早已失了魂灵,空余行尸走肉,“从未一个月……”
黑衣少年见他如今的模样,心疼之余,还是长叹了一口气,借机把兰花往回推了推。见花盆稳稳立在桌上,他才敢撤手,掸了掸自己沾了灰的护腕,露出藏进其中的一枚小小雪花暗纹。
他心下明白,珈佑心结难解,早不是一日两日之事。这孩子自小攒下的心病,但凡他失了长姐的消息,便如剜心一般难受,除非……
“‘当生于世矣,为后世既得之爱。’”小雪漠然念出这句话,言语间毫无半分情愫。
闻言,瘫在桌上的少年如梦中惊醒,深吸了一口气。他着了魔一般直起了腰,双手奋力扒着桌沿,将那盆兰花扯了回来,护在怀里,险些掀翻了盆中的土壤。他怕抱得太紧蔫了花,只虚抱着,一手死死攥住了花盆,如环抱爱人般小心。
那眼中的疯魔和惊惧,如蛆附骨。
小雪见状,眼中只剩凄凉。
看着他被不知名的爱意绞痛心灵,而这般的夜晚不计其数。
珈佑抱着花,佝偻了身子,脸色是病态的苍白,偏生黑色的瞳孔旁还纵生了不少血丝,泛滥了泪,却不敢哭出声。他浑身颤栗着,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似是怀揣着莫大的恐惧,霎时魂不附体了一般。
“谷雨。”小雪肃声道,竭力无视他的模样,“你的长姐需要你。”
“对……对……”珈佑从瑟瑟发抖到冷静自持,不过是两个字的功夫,“你方才说什么?平城之疫……”
“或将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