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月明浑似水,入门唯觉一庭香。
楚煜回到府衙之后,几乎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已派出了头一队儿捕快的前往平城。一众流民见乌央乌央的一大片队伍往平城走,恨不得把眼珠子挖下来贴到他们身上,跟着去瞧一瞧。
三人约定,每隔半日,便在枫林小筑碰面、交换信息,若当真碰上了抽不开身的事儿,也需得打发了人来回个信,才算稳妥。珈兰自然是在屋子里坐不住的,送了楚煜回来,就寻了身轻便的衣衫,长发高高一束,横插了一支长簪,背了剑就往外走。
她打算跟着府衙派去的队伍一道儿出城。小寒闻言,二话不说挽住了她的胳膊,拉着珈兰一同出门去,留下大寒一人在茶室里苦笑。
这俩姐妹,还真是要好得没话说。
由于平城传来了好消息,这几日城门的戒严也不比往日严苛,姐妹俩领着一行捕快,双双骑于马上,短鞭一扬,踏着一路尘灰向平城奔去。经由城门时,众人只消报了楚煜的名字,便一路畅通无阻,她们不愿等信安城的吩咐,便直奔平城周遭的山头。
分配好了捕快的任务,她俩也踏上了山前的一条小径,沿着眼前似有似无的小道向上走。这条路地势较险,小径至多只容三人并排前行,一侧是树木葱郁的高山,一侧是落差极大的深谷,谷底河流奔腾,叫人望而生畏。
山虽无言,然非无声。
耳中隐隐传来瀑布之声,如地裂般怒吼着,相隔稍远,只能瞧瞧底下的激流一饱眼福。眺望远方山峦,那是一片嵯峨黛绿的群山,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山水画,分明是惬意散漫,置身其中,却是步履艰难。
珈兰和小寒的体力极好,旁的捕快不过刚搜了一圈山脚,她们二人已登上了山腰,正沿着愈来愈狭窄的小道向前头走。可走着走着,路旁却出现了一抹本不该出现在此处的色彩。
那是一方葛布衣角,瞧着挂在此处有些时日了,如今入了秋,即便家里穿不起绸缎绫罗,也是要拿亚麻、皮子做衣衫,备好棉衣的,谁会无缘无故在秋日里的高山上穿这等轻薄料子?
珈兰心细,当即叫停了小寒,缓步走向灌木树杈上挂着的一片衣角,顺手摘了下来。她将衣料放在指尖轻轻摩挲着,这料子坚硬粗糙乃常事,值得一提的是,其表层覆了一层浅浅的尘灰,可见在此已有月余。
“这是何物?”小寒古怪地回过头,打量着她手中的一截破布,“你平白捡了这个做什么?”
“你不觉得,此物不合时宜么?”珈兰说着,把布料递给小寒瞧。
小寒哪里看得懂这些门道,颇为嫌弃地摆了摆手,问道:“这有什么不合时宜的?左右是旁人过路时不慎被树杈勾破了衣衫,留了一角下来罢了。”
“富贵人家若是坏了衣衫,自然无所谓。哎呀,你倒是仔细瞧瞧这布,”珈兰噘了噘嘴,别扭道,“可嫌着你了,平日里哪儿都去的,到不见你这么爱干净的了。”
美人儿一双莹白玉手,两指扑了一层灰,掌心也沾了些细小的灰色颗粒,瞧得小寒蹙了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