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无所谓,只要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她就是坐硬座,也可以。如果给她足够的钱,如果让她来安排,就是拎包,出门,买硬座。因为没有途径买卧铺,有钱也买不到。没有座票站着也行,站累了就找个报纸垫地上将就一下,反正也就十个小时,谁也不认识谁。
就算是互相认识,绝大多数人也分不出站着坐着和躺着的区别,只会认为太挤了,只会认为卧铺是要舒服一点,但是太贵了,而不会去联想到什么尊严不尊严。只要不是跪着,就无关尊严。
铁路职工免票,无论出差通勤还是探亲,都只管硬座车厢,只管无座。小叶竟然梦想卧铺票,真的是贼胆大,真的是异想天开。而湘潇,真的是没有经过什么事,也完全不会处理什么事。
她可以坐硬座,只是冼锐不会。那就,随着他吧。再说同学三年,她还真不知道,以前跟她一样老实本分的小叶,居然练就了这样的一身本事。以前不知道,现在还是有几分怀疑。
她就是没有注意到别人的变化,她还以为,在学校里的时候,大家都差不多,考试成绩差不多。她就没有注意到小叶才见了曾哥三次,连他姐姐是卖票的,是有用的,都知道了。就凭她能够不着边际地说出这些,她连想都不敢去想的话题来,她就是比她有本事。
而她现在,可能仅仅只是凭运气。别看小叶现在非常笨拙,只要她有胆,只要她不断地试错改错,她总会弄出点什么名堂出来。而湘潇,她就只注意到了自己内心的情绪,在她的心中,它比天还大。
“马后炮吧。”她居然这样想。有些人就喜欢,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但是,好像又不是。从今天晚上小叶的表现来看,她的确已经比她老辣多了,能说会道多了。最近小叶每天晚上都不在,她已经好久没有跟她这样说话了。难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还有,她真没想过火车票,或者是别的任何问题。她以为,冼锐是经常出门的,他会安排好一切。她的经历就这么简单,从老家到西昌,都是坐硬座。她也没出过什么远门,她也想不出什么问题。
“比农村里和老彝胞好多了。”她母亲常常这样说,因此她母亲也一直都很节俭。别人家动不动养四五个在家待业,她家里只有上了班的姐姐和已经开始挣钱的她。除了温饱之外,就没有别的开支了,是很容易存下钱的。母亲告诉她说,家里现在已经有三万块的存款,在小镇上都算是比较富裕的了。
一是父亲去世了,花钱会招人说。再说都养成节俭的习惯了,不能够比别人好太多。最多就是她特别喜欢吃鱼,母亲会舍得经常买刺少的花鲢鱼给她吃。它比刺多的白鲢鱼,贵两块钱一斤,一条就要贵四块钱。
另外,家中的水果,从来没有断过。
还有,母亲还会给她买一些稍微贵一点的衣服。她最多就是,比小镇上的其他女孩子,悄悄地吃得好一些,穿得好一些。因此,她虽然从来不觉得花自己的钱有罪,但也从来不高调。她是恬淡的。
二是父亲去世了,也没有花钱的底气,得存着。
那几年通胀很厉害,老百姓有感觉,却没有任何办法。他们的办法不过是到供销社去抢购十个水瓶,十个尿壶,二十个陶瓷大红囍字脸盆,三十袋盐。却并不知道,如果花钱让女儿见见世面,才是最好的抗通胀的方法。
干嘛要花钱坐卧铺?别人都不坐,你去坐,太招摇啦!坐一晚上就要多花去差不多比硬座贵一倍的价钱,到达的却还是同一个地方。还不如买件衣服,可以穿很久。另外的人也会觉得,还不如买两只鸡,可以吃两天,大补一下。
干嘛要花钱去旅游?别人都不去,你去。故意打眼吗?把眼睛看花了,在自己的地方待起来,就会很无味。却并不知道,出去旅游并不仅仅只是去看看风景,而是去见天见地见众生,见得多了,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多。再说那点钱,一旦花起来,也确实不经花。只是存着,看着那数字,心里挺有底气的。
每天都有好几趟火车,在固定的时间里从家门口飞驰而过,一趟又一趟地拉着那些坐着硬卧软卧和硬座的人们去远方。
而他们却对此无动于衷,每天都只是按步就班,周而复始,几十年如一日地过着自己的生活。那些,都只是别人的世界。小镇上面的人们,总是这样知足而常乐。
在她与冼锐相识的初期,她对金钱的恬淡与不争不抢,赢得了冼锐无限的好感。但是从今以后,她就要为了只满足了温饱,而没有见识过其他的以往经历,开始吃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