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关羽为自己说话,他也不敢相助,继续跪在那里,等着凶虎处理关羽。
关羽看着对方拳脚相加。
是可忍,孰不可忍。
士可忍,叔不可忍。
关羽更不能忍!
只见他眼中寒光一闪。
一把抢过扁担。
照凶虎头上,一把砸下。
凶虎没有料到,真有人敢在他的地头闹事,一时不备,被敲了个正着。
眼前一花,瞬间像开了个颜料铺。
耳中一响,仿佛来到乐器坊。
当场鲜血四溅,晕倒在地!不知是死是活。
凶虎的手下也没想到,还真有人敢还手。
关羽自小力大,喜欢舞枪弄棒,好行侠仗义。
这一下更是聚集被挑衅已久的怒气。
连扁担都被打折了。
凶虎手下见凶虎倒地,于是想着要留下关羽,以免无法向凶虎家人交代。
但手握半根扁担的关羽岂是他们能敌得过的?
没多久,全部倒地,哀呼连连。
关羽也不管其他人,也不管自己的枣车。
径自走到凶虎跟前,一把抓住凶虎腰带,拎走就走。
走到一处盐水井,一把将凶虎扔了进去。
井不深,水也浅。
十月底,天已寒冷。
凶虎被水一激,醒了过来。
在井中怒斥关羽:
“你这外乡人,可敢留下姓名?”
关羽心想,这一人做事一人当,自然不能波及他人:
“某是解县关羽,今日之事,与他人无关!”
凶虎听到后,大叫:
“关羽,你记住,我不仅要让你,而且还要让你的父母妻子为你陪葬!让你的族人不得安生!”
“我外号凶虎,可不是白叫的,今日之事,绝不与你善罢甘休!”
“我阿翁郡中贼曹,你这奸滑大盗,逃不了的。”
说完大笑。
笑毕,他又接着叫道:
“快去找里魁,找游徼,找乡有秩,不要让这奸滑大盗跑了!”
这是要把罪名扣在我头上了。
关羽听了,一下清醒过来:
看来此人不除,我关羽永无安身之地了!
可是除了此人,我关羽同样无安身之地!
算了,只累及我一家人,总比累及一族要好!
于是关羽从井边找来洗衣石,一块两块,不断往井里丢。
直到凶虎的哀嚎声不再。
最后还抱来一块大磨盘,一把把井口封住。
四散逃开的人不由响起掌声。
但却没人敢靠近关羽。
关羽的脸更红了,他也不管众人目光。
更不管那推车与枣。
快步离去。
离开桑泉,关羽回到宝池里。
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向家人交谈。
关羽父亲提起,解县关氏有一脉迁居太原,家主名叫关靖。
同为关氏子孙,虽各处两州,却是邻郡,应该也能照看一二。
最后一家人共同决定,让关羽夫妻收拾细软,连夜逃走,去太原投奔关靖。
而关羽父亲年老,不忍远离故土。
况且关氏在解县,也有些年头。
关羽已走,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最多是卖田卖地,积极赔偿!
发生争斗的不止桑泉。
还有益州巴郡。
巴郡板楯蛮叛。
天下哗然。
众人议论纷纷。
“听说这板楯蛮七个姓氏,由于射死白虎立了功,他们的先人世代是讲信义的人。”
“那怎么会叛了呢?”
“主要还是税赋太重。而且对他们任意役使鞭打。有人只能卖妻卖子,甚至到了自杀的地步。”
“为何不去陈诉冤情?”
“州郡使君不为他们出面上达。而天子又远。”
“哦,原来如此!”
刘宏听了,拿出高望送的董氏随身五药中的清凉油,抹了抹太阳穴。
这些刁民,再怎么说也不能反叛呀。
此风不能长。
于是刘宏下诏,遣御史中丞萧瑗督益州刺史讨之。
但,不克。
光和二年,十一月底。
董先收到高望来信。
说是陛下有意新建毕圭灵琨苑。
如果董先有意,可以安排人与他联系。
董先自然高兴了,于是让人传信给西方商队赵峰,让他先与高望联系。
然后让百工堂大匠房阿强带人前往相助。
同时记得宣传可老水矿的琉璃砖瓦,水泥。
从灵丘到雒阳有两条线路。
一条经雁门郡、太原郡、河东郡、河内郡、河南尹,约二千多里。
另一条经中山郡、常山国、赵国、魏郡、河内郡、河南尹,约一千五百多里。
经雁门的线路,有虖沱水和汾水可走,且一路多数路段是沿流。
经中山郡的线路,也有洨水、漳水这样的水路可走,但水流方向是自西向东,要么要多绕路,要么是溯行。
按水行之程:
舟之重者,溯河日三十里,江四十里,余水四十五里,空舟溯阿四十里,江五十里,余水六十里。
沿流之舟则轻重同制,河日一百五十里,江一百里,余水七十里。
而陆行之程,好马日一百九十里,驽马日百里,步及驴日五十里,车日三十里。
走经雁门的线路虽然远,但却会比经中山的快些。
尤其是此行有琉璃样品。
虽然有干草包裹,但也容易碎,走水路安全些。
母亲莫瑶听说后,建议不如顺便去找舅舅莫逊。
舅舅来信说今年底要去太原郡,跟大陵县的商氏家主商曜谈合股的事,这大陵有铁官,商氏也有私矿。
董先想想也好,顺便可以检查一下合股物流队的运力情况。
这样董先刚好可以和房阿强一路同行。
但年底鲜卑寇掠频繁。
顺便带些部曲,一路也好有个保障,另外也可以当训练。
而这边关羽与妻胡氏。
当夜逃离乡里后,先往东,上中条山。
然后沿中条山脉的山间樵道,绕了许久,还迷了路。
两人这才到杨县西南边霍山。
杨县西南五十里,霍山脚下,高梁亭。
更卒徐晃一边看着郡里下发的捕亡简。
一边听着往来人员的交谈。
“听说了吗?那解县桑泉上个月底发生一起命案。”
“是怎么回事?”
“听说桑泉的一名恶霸被一个外乡人杀了!”
“为什么杀呢?”
“当时这名恶霸正在逼迫佃户卖儿女。佃户不从,这恶霸便带人殴打,流了好多血!”
“这样的人该杀!”
“还不止呢,这名恶霸还强占本地水源,如果要用水,还要向他交钱!”
“岂有此理,这水是又不是他家的!”
“就是说嘛!”
“这名外乡人高子很高,看见了就想上前阻止。结果恶霸就让人为难。于是打斗中,恶霸被杀了!”
“唉,杀得好!这名外乡人的行为正是侠士的行为,该称为义士!”
“就是!”
徐晃,字公明,河东郡杨县人,杨县大族杨氏的佃户。
杨县豪右杨氏,家主杨奉见徐晃性严,善机变。
便一直与之为善。
正是他安排徐晃农闲之余到亭部上班。
充当更卒。
徐晃再看看手上的捕亡简。
心想:
这样的义士,若是我碰上了,该怎么办呢?
可不能因私废公呀。
到时连累杨家主就不好了。
姓关名羽,字长生。
九尺高,红脸。
特征很明显。
见面肯定能认得出。
不过都一个月了,这么久了,说不定早跑了。
不太可能会到这里。
说完,随手把捕亡简挂在亭里的墙壁上。
继续去巡逻了。
入夜,霍山一处山洞中,关羽和胡氏经过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十分疲劳。
篝火已经燃起,可以看到他们身上外罩的皮衣有些地方已经被割破,露出里面的蕴袍。
两人围坐火边取暖休息。
他们不敢靠近人多的地方。
但现在不下山不行了。
至少要买点吃的。
冬天天冷,山中猎物也少了,野果野菜也几乎见不着了。
树皮也不能经常吃。
所以还是要到山下看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白天肯定不敢去的。
只能趁夜色掩护,才能下山。
徐晃外出巡逻值更。
白天兼职亭卒,晚上又要值更。
只为多赚一点钱,好养双亲。
有了目标,辛苦一点也不怕。
关羽带着胡氏,趁夜下山。
来到山下邑落。
正遇徐晃打更归来。
月光映着雪。
衬托关羽高大的身影。
徐晃头脑一热。
这不就是捕亡简上的亡人关羽吗?!
于是上前一步,自己也是有两下子的人。
又是执法人员,职责所在,自然不能渎职。
哪怕关羽是义士。
也要让他接受审判。
但徐晃又看到关羽身边的胡氏。
尤其是那微微隆起的肚子。
似乎在说明着什么!
对面身高九尺,但风餐露宿那么久,想必体虚力乏,又有弱妻在旁。
我只要控制关羽的弱妻,相信他定会束手就擒。
但这么一来,这腹中胎儿怕是不保。
另外,听亭内路人所说。
那凶虎亦是咎由自取。
为恶一方,为非作歹。
若是我,怕也是不能容忍。
怎么办?
关羽看见徐晃向前跨了一步,自然有所防备。
他用手揽住胡氏,让其安心。
加冠时娶妻,如今胡氏已有近两月身孕。
本来不知,直到逃亡发现月事未来,这才知道。
徐晃见关羽有所戒备,眼有寒芒。
不禁暗叹一声:
此人身陷绝境,必会全力相搏,我并无胜算!
算了,幸好夜深,无人见着,不如放他一马罢了。
于是徐晃从怀中掏出老母为自己准备的干粮。
扔在关羽面前,不发一言,扭头便走。
但关羽可不是如此不知恩义之人。
他开口叫停徐晃,问道:
“不知恩公是何人?”
徐晃想想,提醒他一下吧,免得再次相见,能够难堪:
“关羽,我杨县高梁亭徐晃,劝你早寻迷途知返,勿要错上加错!”
“眼下郡曹要求大力捕亡,此路不通。某见你孕妻在旁,不为自己,也要为妻子想想!”
希望自己的餐食不要白白浪费!
也不知对方能不能明白自己的苦心?!
但显然关羽明白了。
只见他两眼微红,拱手相谢:
“多谢徐恩公,当日我见凶虎,欺辱弱小,强抢民女,这才气不过,仗义相助。”
“今日恩公,怜我妻子,愿放我一马,此等恩义,羽岂能知而不报。”
“大恩不言谢,来日再报!”
说完关羽捡起干粮,扶着胡氏,转头又向霍山走去。
徐晃看着关羽捡了自己扔下的干粮,心中有些不舍。
这可是自己明日的餐食呀。
但他还是咬了咬牙,对着关羽背影,大声说道:
“关义士,晃职责所在,明晨便会禀明亭长,霍山发现陌生足迹,望你好自为之!”
如果说一开始徐晃是在提醒关羽要返回霍山,不要下山,错上加错。
那现在就是明着告诉关羽,明天才会上山搜捕,让他连夜赶紧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