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棚中,正在忙碌的奴婢,目光一下被规所吸引。
管事陈善,比较沉着:
“慌什么慌,慢慢讲”
“…陈管事,…早上送餐到小郎君的草庐,…原本草庐前只有药灶,…但今天多了一口棺材,…我想上去查看,…还没等靠近,…就听到棺材里发出声响,…我就吓得跑了过来,…粟米粥也洒了……”
规气喘吁吁地诉说,这离奇的经历,可以看出,眼中还带着深深的恐惧。
众人听了规的话,都感到震惊。
凭空多了一口棺材也就罢了,你还告诉我,棺材会说话?
“阿嗣,去矿主那,请示矿主。阿规,好好喘口气,再去打份粟米粥,一会等矿主来了,跟随我们再探草庐。马管事,麻烦汝领几个孔武有力的奴婢,准备好工具,随时听候矿主安排。”
果然,年纪大,经历多,就是不一样,一顿操作猛如虎,事情便被安排得清清楚楚。
看着冰鉴之眼中的那点蓝色逐渐远去,董先无语了,原本想影响小些,这下,人尽皆知了。
也是,换谁谁不怵。
也罢,一会人多好办事。
无非两种结果,一种被当成怪物打死,一种被当成神仙供奉。
这么一想,也只能被动接受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矿主院子内,莫瑶已经醒来,看着董建拄着几案休憩,不由有些心痛,不敢吵醒夫君。
一是心疼夫君,她相信夫君一定也做了很多事,尤其是自己晕倒之后,二是丧子之痛,虽然君舅的意思很清楚了,但还是无法接受,。
可怜的虎儿,就这么离开了吗?
莫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虽然几天下来,都已熬成熊猫眼。
但还是挡不住如潮的悲伤。
董建就不一样,原本回到院子是为了处理矿上的事务。
但连续几天紧张悲痛下来,突然一切仿佛有了结果,那根紧绷的弦莫名松了下来。
也不是他想睡,而是他的眼皮,不知不觉,就耷拉下来了。
就好像楼下的人只有等楼下夜归人的另一种靴子落地后才能安然入睡一样。
瞅瞅,几案上的矿务,还没处理完呢!
而最后的裁判者李医匠,他实在累坏了,昨夜到达后,便被董建安排在隔壁院中休息。
山中夜间,比较安静,一晚下来,李医匠也算睡了个好觉。
这不,早早起了,坐在院中,等着董建安排人送早餐呢?
结果没等到早餐,却等来了院外赵嗣发出的大呼小叫。
“矿主,草庐前的棺材板活了;矿主,草庐前的棺材板活了,在说话哩”
奇了个怪了,棺材板活了也就活了,走两步也就算了,还说话,咋不上天呢!
李医匠腹诽。
赵嗣的声音传到了矿主院子。
拄着几案的董建如触电一般,从席上跳了起来。
他不等赵嗣冲进屋内禀报,立刻就起身跑了出去。
莫瑶听了也连忙跟上。
只有李医匠,慢悠悠地,小心翼翼地推开院门,探出了头。
董建也不客气,大声呼唤李医匠的大名:
“李老四,快来,可能是阿虎有救了!”
李医匠听了,腹诽道:
“小奴报的是棺材板活了,你儿子是棺材板?”
但口上却不敢如此:
“好的,孟律,我拿下药箱,随后跟上。”
董先听到山坡下人声鼎沸,就知道人来了,而且还不少。
于是开启冰鉴之眼。
只见一团团绿色蓝色明暗不均的点,簇拥着两个红点,逐渐靠近白点。
心里开始有了些许安全感。
按白光雷声所说:红为死忠,黑为死仇,间分五等,橙黄绿蓝紫。
那来的这些人对自己并不恶意,而且还有两红点,是不会背叛自己的。
董先思考中,众人已来到草庐前。
棺材中的董先,还是气血不足,全身乏力,不过,精神好了一些。
他看着聚拢而来的人头,也不知该说什么,说了句:
“你们别把太阳光挡了。”
说完还裂嘴一笑。
那干裂没有血色的嘴唇,这时在众人眼中,好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莫瑶一激动,瘫坐地上。
董建激动得连连跳脚。
众奴婢看了,心里说着,祈祷有用,众神保佑。
你若安好,便是晴天,这棺材上方寸之光,就不跟小郎君抢了。
董业看了,心中一松,看来不是把我当怪物,不用当场被打死了。
不好意思地说:
“刚才说秃噜嘴,不要见怪!”
李医匠听了,十分欣喜。
无意识说的话,跟有意识说的话,是不一样的。
况且董先这两句话还有关联。
可能真的清醒了!
“应该是吃了我开的药才清醒过来的!”
“真是我开的药管用吗?”
李医匠有点不敢相信。
那天,当姓赵和姓祈的冀州商贩肆者,骑着驽马出现在李氏药铺前时,他可是拼了老命的跟着过来的,屁股都颠出青斑了。
现在董先身上的伤口包扎,还有骨折固定,都是自己的手笔,虽然卖相不好,但还是管用的。
那固定用的树枝,还是束姓商贩肆者折来的。
送回城内董氏宅院后,自己还一天内接连出诊了两次。
对了,那句说少了一味药,要出去找,也是自己同董建说的。
如今,活了。
看来是自己判断没错,而昨夜那味人参续断汤,更是神来之笔,有大用!
妙手回春,李四。
想想就开心。
李医匠有些飘了。
“可,那真的是吃了我开的药活过来的吗?”
李医匠又有些不敢相信,说实话,自己当时也没啥把握,也只是想试试。
养济院的医匠虽说是同行,但人家是官府认证的,正儿八经给人看病的,不像自己,只是兼职看病,主业制药!
记得刚开始喂药时,董先牙关咬得紧紧的,一滴都喂不进去。
李医匠想了一想,还是需要再确认一下。
毕竟这是自己发小的独子,这小子生死事小,但自己声誉事大。
于是李医匠开口问道:
“兄嫂,这些天可曾用药?”
莫瑶听李医匠问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不曾,阿虎紧咬牙关,未曾开口进食汤水,也不曾服药。”
“昨天呢?”
李医匠追问。
“昨夜阿虎突然毫无气息,所以我晕过去了。”
莫瑶有些不好意思。
“李老四,没,昨夜我忙着准备阿虎后事,未曾用药。呶,那人参断续汤还在灶上。”
董建用嘴指了指草庐外的灶。
李医匠心想,那这小子为什么会醒呢?
“诸位,让小郎一直躺在棺材里也不是事,不如扶他起来,进草庐,让我再好好检查一下。”
李医匠开口建议,随后又补充:
“可喂些汤水,补充气力。”
董建听到李医匠的话,高兴得向奴婢发话:
“快快快,按医匠的话去做。”
这人参断续汤,终究还是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