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府的宴会一直持续到戌时一刻,华灯初上,暮色渐浓,众人一一辞别。
宁绝也揖手告辞,安崇枢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两眼,摆摆手说:“天黑路滑,小宁大人可要慢慢走,小心别摔着。”
“多谢殿下关怀!”假装看不到他眼里的威胁,宁绝拱手道:“在下会小心的。”
言罢,他转身就走,临近门口时,一袭清凉红装、披着火红披风的叶莺莺被小丫鬟带着走了出来。
“奴家见过公子。”如墨的夜色下,皇子府灯火通明,她立在一侧微微俯身。
宁绝停步回礼:“莺莺姑娘。”
叶莺莺垂着头,粉黛明眸带着几分娇弱,宁绝正要走时,她身边的丫鬟开口:“宁大人,殿下已经给莺莺姑娘赎了身,如今她无处可归,还请大人带回府中酌情安置。”
“这是殿下的意思?”
“是!”
丫鬟颔首答:“姑娘是殿下赐予大人的,您留与不留,都请带回府中处理,殿下的礼,若还未送出手就被丢弃,那奴婢可万死难辞了。”
一个活生生的人被当作物品赠送,小丫鬟却是一副理所应当的神色,果真是什么主子养什么下人。
宁绝看了眼叶莺莺,见她神情自若,并未有所触动,便道:“既如此,就有劳贵府给叶姑娘寻个马车,宁府路远,如此走过去,得费上不少时候。”
“还请大人见谅,今日贵客诸多,有不少喝了酒神志不清的远客需要一一送别,府中车马短缺,实在是寻不出多余的来送姑娘。”
丫鬟挂着一副假笑,言语进退有度,让人捏不出半点错处。
心知他们故意刁难,宁绝也懒得为了这点小事计较,他对叶莺莺说:“既如此,只能辛苦姑娘多走一趟了。”
叶莺莺没说话,只欠身行了一礼。
宁绝往外走去,她便跟在身后,丫鬟看着二人出了门,嗤笑一声,转身回了内堂。
皇子府外,天乾看着小公子身边跟的姑娘,有些意外。
怎么进府赴个宴,转头就带了个美娇娘出来,这般风流韵事,他家前主子可知道?
冷峻的脸上难得多了抹疑惑,宁绝瞥了他一眼,一边上马一边说:“叶姑娘娇弱,你带她一程。”
“啊?我?”
天乾愣了一瞬,回过头看向叶莺莺,眸子里满是莫名。
“有劳公子了。”叶莺莺微微一笑,薄纱微掩下,一双含情眼格外勾人。
四目相触不过一刹,天乾立刻转开了视线,脸色恢复冷漠,他后退让开位置,将手里的缰绳递上:“姑娘请。”
叶莺莺伸出纤纤玉手,蔻丹染就的指尖划过手心,天乾眉头一皱,如灼伤了一般快速收手。
常年习舞让叶莺莺身轻如燕,她翻身上马,火红的披风划出一抹艳色,看起来十分惹眼。
宁绝看了眼没有动作的天乾,三个人两匹马,注定要两人共乘。
他道:“叶姑娘是女子,你若不便与她共乘,就上我的马吧,灵夙带得动。”
与小公子共乘,他可没那个胆子,前主人会吃了他的。
天乾摇了摇头:“公子带姑娘回吧,属下会武,用轻功跟在身后就好。”
他本就是暗卫,于黑夜中行走,用轻功比骑马顺手多了。
“也好!”
宁绝同意,看向叶莺莺:“如此,姑娘跟我走吧。”
“是。”叶莺莺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朝南街走去,待二人走远,天乾一个闪身隐入黑夜,如魅影般悄无声息穿梭于房檐屋顶之间。
宁绝回到宁府时,宁文正也堪堪到家,两边人在门口撞了个正着,见他真把叶莺莺带了回来,宁文正的脸色变了又变。
“你明知她出身青楼,还将其带回府中,你置父亲名声于何地?”他低喝,语气明显愤懑。
“殿下之命,如何能辞?”
宁绝把缰绳递给一旁的下人,领着叶莺莺就要进府,宁文正大步上前拦下:“你不是能言善辩吗?为何这次妥协了?”
宁绝抬眼看向他:“微末之事,何须动怒?不过是个姑娘而已,在府中住上一晚,明日便离开,我为何要为这点小事而与大殿下针锋相对?你不也说了,让我少给宁府找麻烦吗?”
安崇枢赐他青楼女,无非想着他文人风骨,会受不了这番欺辱,然而,名声于他无足轻重,在他眼里,叶莺莺与其他普通女子并无二样,入府也不过是借住一晚而已,无甚不妥。
宁文正依旧拧着眉,话虽如此,可这事说出去实在不好听。
“你要留她,便去与父亲禀明,只要父亲同意了,我也无二话可说。”
“我自己的事,何须禀明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