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离第三次月考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方玲宣布不再担任二十一班的班主任,由历史老师张玉接替。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简直像一个爆炸新闻,一下子把所有人都震傻了。
第三次月考后就要文理分班,在这个节骨眼,班主任换成历史老师就意味着二十一班要作为文科班,意味着二十一班所有的理科生都要随机分到年级中的各个班去。
相当于就地解散,一个班全散了。
许思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张玉已经在方玲的介绍下腼腆地上了讲台,开始自我介绍:“大家好,你们方老师因为个人原因,精力不够不能继续带你们了,以后我就是你们的班主任,希望我们可以尽快磨合,一起进步。”
教室里没有人鼓掌,场面一时之间有点尴尬。张玉看着死死沉寂的教室也一时无措,她第一次担任班主任,难道就要被这群小鬼无情地拒之门外了吗?
孙书恩带头鼓掌,善解人意地为他们的新班主任缓解尴尬。
张玉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展开了一个笑容。
许思麦的手掌拍得异常用力,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欢迎张玉。
但她不是初一那个懵懂无知的许思麦了,不会再幼稚地对新班主任出气。而且与之不同的是,初一的时候是喜欢的老师一夜之间销声匿迹,现在是喜欢的班级面临着分崩离析。
何煦见她情绪不对,担忧地问:“你没事吧?”
许思麦双眼无神地回答:“我当然没事。”
于是何煦就继续推算物理题了。
好像这个班级的存或亡与他没什么干系,但许思麦甚至很期望自己能变得跟他一样,什么事情都影响不了做题,毕竟至少学习好啊!这样即使作为新同学被分到其他班也能受欢迎一点儿,而不是会有被嫌弃拉低平均分的嫌疑。
但绝大部分同学还是和许思麦一样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常钰也变得无精打采,本来她和何煦能做三年同学这件事算是既定事实,但现在她不确定了,甚至不能确定自己会被分到哪个班。
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像是浮萍,担忧着不知从哪突然刮来一阵风就把自己和其他人吹散了。
晚自习之前,孙书恩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的时候表情沉重。
“我去问了老班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换班主任。”
这个时候,孙书恩口中的老班还是指方玲。
常钰追问:“她怎么说的?”
旁边也有一些同学围了过来。
“你们还记得她有个儿子在四班对吧?跟我们同级,老班说她儿子的学习也很紧张,她没那么多精力一边敦促着她儿子的学习一边事无巨细地看管我们班。而且她儿子最近学习成绩又下滑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只能二选一,她说历史老师虽然年轻但很负责,希望我们可以相信她的能力。”
许思麦的不满席卷而来,手里的笔往桌上一拍:“我真无语了!要么一开始就别带我们,要不然就坚持带我们到分班结束,现在半路不干了把我们丢给历史老师,咱们班只能作为文科班了。”
唐成思说:“说的就是。之前我还说咱们班真好,早自习迟到也没什么事,上自习的时候老班都不会一直坐在班里看着,我现在才发现这些都是蛛丝马迹。”
赵宇飞点点头:“月考我们班年级排名都那样了,她也只是说了几句就草草了事了。现在看确实没放在心上。”
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
“就是啊,起码再坚持两个星期等月考完吧?”
“我真的不想去别班……”
“半路去别人班真的不会被排挤吗?”
“能自己选去哪个班吗……”
……
孙书恩见同学们的意见越来越大,急忙站起来安定人心:“停停停!各位同学!分班还早,还有一个月,大家都别那么消极,你怎么就知道别的班级跟咱们班氛围不一样呢?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准备月考,月考完再愁也不晚。还有啊,我觉得咱们老班真还挺负责的,没你们说的那么不放心上。然后就是,咱们历史老师也没带过班主任,咱们还是要配合她工作,要不然她很为难,行吗?”
人群中稀稀拉拉地有人应好。
那还能怎么办?只能过一天是一天了。
张玉却对她多出的新身份极为上心,只要有时间,就坐在讲台上看管他们。早上会提前来到教室抓早读迟到的同学,还会在上课的时候偷偷摸到窗户边巡逻有没有上课睡觉的学生,她甚至研究出了一种新的学习方式,让课代表搜集同学不会的题然后在自习时间上台为同学解答。
许思麦真的是熬不住了。
从前只有一个吴梅在压迫她,现在张玉还要她上讲台做小老师讲题,就算是无怨无悔的老黄牛也有想撂挑子不干的时候。
许思麦觉得现在就是这个时候。
于是她大课间去找张玉说了卸任的事,并且向她推荐崔漫可以接任,崔漫当初一腔热血都是被她阻挡了才没洒出来,现在终于有发挥的机会了。
张玉还在极力挽回:“没事的呀!你如果不愿意讲题,我可以再加一个课代表,你们两个互相分担一起负责,这样不是更好?”
许思麦努力藏起自己的精疲力尽,堆出了一个微笑婉拒了张玉的好心:“谢谢老师,我真的不想做课代表了。”她现在满脑子只想做一个逃兵。
于是张玉只能妥协答应。
还好崔漫非常欣喜地接替了她的工作,并且还十分关心她的心理状态是不是出问题了。
许思麦大笑:“我现在可是一身轻,关键是你检查作业的时候我要是没写,记得放我一马。”
崔漫也很豪爽:“那我就答应放你一马,但是只有一马哦,第二次我就要记你名字了。”
许思麦忍俊不禁。
没过多久,淮礼就下雪了。
今年的雪下得又早又异常的大,打着伞都无法阻挡从四面八方吹来的雪落满全身。雪化成水,水又凝结成冰,路面上总是有无法预料的陷阱张牙舞爪地等待着经过的人脚下一滑然后骨碌碌地摔个四脚朝天。安全起见,许思麦不再骑车,于是放学走在路上总是被迫欣赏着一阵风吹来就有无数花花绿绿的伞同时被无情掀翻的奇景。
而在学校里,讲台上的老师在絮絮叨叨演算个不停的时候,许思麦冰凉的手总是捂着装满热水的杯子,整个人缩在厚外套里,失神地透过满是水汽的玻璃窗看着外面的大雪下得密密麻麻纷纷扬扬。
她偶尔触景生情,会很怀念初二那年他们一起堆雪人的场景。但她终究没时间堆雪人了,就连一起堆雪人的那个人,也很久没见过了。
时间被刺骨的寒风推着走。
熬着熬着,就第三次月考了。
这次考试许思麦稍微进步了一点,她手里拿着张玉特意打印出来每人一份的成绩单正在真正地分析成绩。
上个月,她不想和同学们分开,觉得自己一定是要选理留在二十一班的。但现在既然选文选理都一样,那她还是得仔细定夺一番。
晚上放学回家后,许思麦打电话给许永刚,询问他的意见。
许永刚问她这次成绩怎么样。
许思麦说:“理科班级排名三十二,文科排名三十四,没什么差别,感觉对我来说都一样,都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