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思冥想 白雪吟痛苦挣扎
唇枪舌剑 吕明修得意忘形
白雪吟想不明白,过去为了维护自己的人格尊严,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几乎是九死一生;而今天,自己想干点事业,却又带来了这灭顶之灾,怎么一个人做人处事就这么难呢?为什么命运总是会偏袒着有权有势的一方呢?
彭婕、吕艳艳以及叶亚男几乎每天都陪着白雪吟,她们怕白雪吟一旦想不开做出什么意外的事啊,甚至晚上睡觉,她们都暗中轮流看着白雪吟。其实呢?白雪吟不过是在苦苦思索如何解决这问题,她绝对不会后退,也绝不会认输。
一天晚上,白雪吟拿着顾掬贤妈妈生前常听的半导体收音机,在顾家大院桑蚕厂里转来转去,忽然听到一则通讯:报导全国个体工商业者协会为一家个体户申张正义的故事。她想,我为什么不能把我的情况写给全国个体工商业者协会呢?我还可以写给新闻媒体啊!她顿时感到有了希望。
当晚,白雪吟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开始筹划写出自己干事业的艰辛和所遭受到的不公平待遇。
吕艳艳怕她出事,一会儿进屋看看,问这问那。白雪吟干脆把自己的想法跟吕艳艳讲了,并告诉她不要和任何人讲;现在吕明修他们的势力很大,防止他们知道咱们的举动狗急跳墙。
吕艳艳点点头,高兴的说:“雪吟姐,只要你能想得开,就是有再大的困难,妹妹都会跟着姐姐,尽一切努力替姐姐分担困难。”
白雪吟抱住吕艳艳,流着泪说:“艳艳,姐姐了解你,姐姐也相信你。”
吕艳艳说:“雪吟姐,你写好了材料,我去都城直接交上去,免得邮寄时间长,另外还不知压到什么时候。”
不过,白雪吟很犯难,厂子资金被冻结,手里一分钱没有,存在爸爸那里的三万元又被白雪莲拿走了。
吕艳艳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白雪吟,她说:“这样吧,你这几天在这里帮我照看一下小盼盼,我今天把材料写好,明天我自己去都城。不管怎么说我以前去过一次,另外遇到什么情况我也可以讲得清楚。”
晚上,彭婕来了。
彭婕显得很激动,她拉着白雪吟的手说:“雪吟,我今天在医院办了辞职手续,从现在起,我就是你这顾家大院蚕丝厂的职工了,我今天是来报到的!”
白雪吟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她抱住彭婕:“姐姐啊,你这是何苦哇!那么好的工作为什么辞掉呀!”
彭婕也流着泪,她从那六仙桌上拿过自己的背包,从包里拿出两万元钱,说:“雪吟,听说你们的资金帐号都被冻结了,这些钱是我和裘老师这么多年的积蓄,你不许推辞,就收下吧!”
这真是雪中送炭呐,白雪吟哽噎着,接过彭婕的两万元钱……
第二天刚吃完早饭,李莉就来了,她一眼就看出白雪吟尽管看上去依然疲惫不堪,但神情却显得很轻松。她问:
“雪吟姐,我在南京就听说你摊上这事了,急死我了,现在怎么样啊?是不是有了转机啊?”
白雪吟把自己从收音机上听到的和想法跟李莉讲了一遍,李莉竟然抱着白雪吟跳了起来,弄得白雪吟莫名其妙,一直愣愣的看着她。
李莉笑着说:“雪吟姐,咱俩真是前生的缘份,我婆婆在德军兄那里身体不太好,孟克又在边工作边照顾我爸爸,昨晚他动员我一晚上,让我到都城去看看。我说过几天等你这事有个结果,不然我走了也不放心雪吟姐呀!这下好了,咱们不是可以一块去都城了吗?”
白雪吟听后自然是很高兴的,不过她沉思了一会儿说:“小莉呀,你若是决定去都城,这事姐姐就拜托你给我办一下,我还是留在蓉阳。一是尽可能跟民政局拖一下时间,不然他们真的强行回收顾家大院,弄得一塌糊涂,就是以后我们赢了这场官司,损失也太大了。另外我人不离开蓉阳,也防止吕明修他们猜疑。我就不去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李莉听了白雪吟的话,觉得有道理,虽然不能与白雪吟同行感到有些遗憾,但她还是非常赞同白雪吟的意见。她说:
“那好吧,雪吟姐,把材料给我,我今天就让孟克送我去省城,乘今晚的火车,明天中午我就到都城了。我先和德军、孟艺商量一下这件事,你这几天在办公室等我的电话。”
李莉匆匆的离开了顾家大院,白雪吟一直把李莉送上七星河的安邦桥。李莉骑上自行车走了,白雪吟站在桥头一直到看着李莉拐了个小弯,被桑林遮住了她的身影。
白雪吟伫立在桥头,她回头注视着顾家大院那修复得整整齐齐的六尺多高的青砖黑披肩的围墙。在这个围墙内曾演绎着顾家世世代代多少兴盛衰落、悲欢离合的故事啊!就说这两幢主宅吧,最西边的全木结构建筑的祠堂据说是宋朝时建筑的,当年宋朝着名诗人黄庭坚在湖北鄂州松风阁住了一夜,留下《松风阁》长诗后沿长江顺流而下,曾来光顾顾家大院,据记载那时的顾家大院规模比现在还要大,楼台殿阁,是蓉阳的城外之城。元末明初在蓉阳的一场战争中几乎把顾家大院夷为平地,仅幸存了顾家这祠堂,本族子弟都外出迁徙。到清朝初年,仅有顾家兄弟二人在此,并兴建了中间和西边这两座井字型外砖内木结构的主宅。到了外公顾济民这里,已经就是七代单传了,这一段漫长的经历如果有文字记载,恐怕也是惊心动魄的。其中的悲苦和哀痛恐怕也不次于自己亲眼目睹的奶奶和妈妈的遭遇,就是自己这仅三十二年生涯的经历又是何其的痛苦和悲壮啊!白雪吟想到顾掬贤妈妈告诉自己还有一个舅舅叫顾掬德,也不知是否还活在人世上,他可是这顾家大院最后一个人了。若还在今年才五十五岁,还正是好的年龄啊!她想到顾掬贤妈妈留给她的那把“吉祥平安”银锁,她盼望有一天能够见到同样的另一把“吉祥平安”银锁。白雪吟想到这些不禁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白雪吟要给这顾家大院留下什么样的故事呢?我的故事又由谁接着写下去呢?或者说又有谁在这里开辟新的故事呢?以前的都已经成为历史了,恰似“三国演义”开篇西江月词所言,“一杯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但白雪吟却殷切盼望和呼唤这顾家大院过去的故事到自己这里就永远结束了,这里不再有悲欢离合,不再有痛苦哀怨;有的是平和、自由、温情和公正,而且是世世代代、长长久久的平和、自由、温情和公正,是崭新、幸福而又和谐的故事。
白雪吟望着顾家大院中宅前那古槐所伸向高空的繁茂的枝叶,或许这也是植树人当年的企盼吧,世世代代、长长久久的企盼……
白雪吟伫立在桥头想得入了神,乃至吕艳艳和叶亚男来到桥头上她都毫无察觉。还是吕艳艳叫了她一声,她才如梦初醒,跟叶亚男和吕艳艳打着招呼。
叶亚男见白雪吟如此痴痴呆呆的,担心的问:“雪吟,你——你没事吧?”
白雪吟笑了:“妈妈,你放心吧,就是天塌下来,我白雪吟顶不住也得挺得住啊。我现在垮下去,只能是仇者快,亲者痛啊!”
吕艳艳着急的说:“雪吟姐——”
叶亚男用手捅捅艳艳说:“哎呀,走,回院里去吧,看看这大太阳,站在这里晒着吗?”
白雪吟知道吕艳艳是有什么事告诉她,进了院子,她们来到中间主宅院里的大槐树下,三个人坐在几个小方凳上。白雪吟说:
“妈妈,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得让艳艳告诉我呀,我也好有个准备。”
叶亚男低头不语,长叹了一口气。
吕艳艳说:“雪吟姐,听小琰讲,民政局明天要来查封顾家大院。”
白雪吟点点头,忽然问起小琰来:“艳艳,小琰现在身体怎么样?”
“小琰身体挺好的,你别担心,昨天她回家去拿东西,跟康晶吵了一架,她可厉害了,打了康晶晶两个耳光子。”
白雪吟对叶亚男说:“妈妈,尽量别让小琰再回她那个家去了,那种家庭环境别再把小琰气犯了病。”
“是啊,小琰也不想再回去了,昨天康晶晶竟然把小琰小时候让康敬生糟蹋那事说出来了,还说怪小琰,不然康敬生死不了。”
白雪吟站起身来到自己的办公室,吕艳艳也跟进来,问:“雪吟姐,你今天不是去省城吗?”
白雪吟说:“一会儿我再告诉你是怎么回事,我先给民政局挂个电话。”
白雪吟拿起电话,拨通了民政局长办公室:“我是白雪吟,张局长,关于你们停止顾家大院转让给我白雪吟的事,我同意你们的意见。你看看,我们是不是还得协商一下具体办法,再签个协议?因为从转让到现在我在顾家大院桑蚕厂又投入了许多……那可以,不必由你们赔偿损失,但我已经交付的二十万元是不是可以考虑给我退回来?另外我新购置的设备也得允许我有时间搬出去安排个地方吧?——可以,可以,明天我派人过去找你。”
白雪吟放下电话,向窗外喊:“妈妈,你进屋里来,我有事。”
叶亚男来到白雪吟办公室。
白雪吟说:“妈妈,艳艳,明天早晨八点你们到民政局去找张明久局长,可以代表我,我已经跟民政局讲好了。同意民政局收回顾家大院,包括我现在住的后边的房子。我们的条件是:第一民政局要退回我已经交上去的二十万元转让费,第二要给我们一定的时间搬迁。二十万元必需在五天内转到我指定的帐户上来,否则我们宁可鱼死网破也要把官司打到底。”
吕艳艳说:“这个张明久跟吕明修关系可好了,他肯定会偏向着吕明修的。”
白雪吟说:“我知道,‘文化学习活动’开始时,县里派到一中的工作组就有他,吕明修是组长。”
叶亚男担心的问:“那我们这厂子不就黄了吗?你贷款几十万元怎么办?”
白雪吟冷静的说:“我们只能先用这种办法拖住他们,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蓉阳丝绸厂那里,我今天下午去和他们谈。对于这些人我们也只能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啦。”
叶亚男满脸忧愁,她说:“唉,现在你可是更加势孤力单了,不象前些年啊,有你吕伯伯和高阳书记,你说你一个妇道人家的,又是这么个个人小厂子,人家那是国营大厂,又有县里那些当官的护着……”
吕艳艳低头流着眼泪,叶亚男也擦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