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眨眼,两人来岛已将近三月。
韩秋原本打算等陈玉珠伤好后,便在那水池附近另觅住处,但这个念头很快就烟消云散。
因为他心里已起了离岛之念。
俗话说,男耕女织,岛上既以渔猎为生,这本该是韩秋的职责,但陈玉珠实在天赋惊人。
短短一个多月,便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变成一个身手凌厉、快捷无伦的“大女侠”。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无不轻易手到擒来。
初时,她也只是练功之余,随手捉了几只飞鸟野兔。蓦地发现,这不比韩秋费心费力,又要布置陷阱、又要制作弓箭、猎叉,追着猎物满山跑轻松得多?
干脆越俎代庖,把这事承担下来。
自然宰杀烹饪的任务,就变成了韩秋的了。
如此一来,两人颠倒了个。
韩秋由照顾人的,变成被人照顾的了,陈玉珠则由被人照顾的,变成照顾人的。
有时想起曾阿牛临终遗言,实在羞愧难当。明明阿牛哥嘱咐自己好好照顾玉珠姐,今个倒好,自己还要受她照顾。
韩秋自忖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却要日日承受一个女子的恩情,心里自然不是滋味。
原本他流落荒岛之初,只想着在岛上住上几年,等风头过后,再想法子带陈玉珠回去。
如今,陈玉珠神功虽未大成,对付廖家那些虾兵蟹将,也绰绰有余,此时回去,亦复无惧。
因此眼见陈玉珠武艺日进千里,心中所思所想,便是如何能快快返回到中州大陆,然后再与她分道扬镳,各走各路,不必再受“庇护”。
至于那梦中罗刹女与他的两年之约,虽没忘却,但因为太过荒诞,在心底早已把它当做一个真正的梦境看待,并不十分在意。
他也想过岛上树多,或可造成木筏,以渡汪洋。
一是苦于无砍伐工具,断龙匕虽利,削刺在行,砍伐却差点份量。
二是航途遥远,波浪险恶,不知木筏能否经受。
三是大海茫茫,如何明辨方向,他又全然不懂。
陈玉珠看着他整日对海浪长吁短叹,隐约猜到他心思,却也没有说什么。
这日傍晚,两人正一起吃着烤兔,陈玉珠又见他神情黯然,好不痛快的模样。
原想质问他整日看着海浪,是不是想着如何归去。
开口不知怎地却成了:“这些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了,你难道打算在那个小棚里继续住下去?”
韩秋心不在焉答道:“有什么不妥吗?”
陈玉珠气道:“哼,你不怕冷死,我却怕要给你收尸。”
韩秋愣了愣,道:“我如果死了,你也像阿牛哥那样,随便找个土坑,埋掉就算了。”
陈玉珠气得满脸通红,道:“你……你……”眼眶一红,似乎就要掉下眼泪。
韩秋不明她何以反应如此剧烈,心忖:“该伤心难过的人应当是我,你又有什么落泪的?!”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陈玉珠连说了几个“你”字,却也不知再该说什么,最后一咬牙,道:“好!”转身便走进洞里。
这一顿好不愉快,韩秋也没多想什么,到了半夜,睡得迷迷糊糊之际,忽然身上一热,睁眼一看,不知何时竟盖了一张各种鸟羽编成的披风。
他坐起身来,转头又看见,身边摆放着一件野兔皮缝制而成的短衣。
想起白日里陈玉珠的言辞,顿时明白,她说起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原来就是打算要给自己这个。
或者今日自己语气稍软,她就不会拉不下面子,而是大大方方地给自己了。
她平日只顾练功,在洞里待的时间不长,这羽毛披风、兔皮上衣想必是夜里休憩时费心赶制。
岛上没有针线,为了这披风、兽衣,也是煞费苦心。
虽然自从在梦中吞了“火蝎”以后,韩秋便丝毫不惧寒冷,夜里北风吹得再大,身上也暖洋洋,不受其害。
不然以他孱弱之躯,何以住在那四面漏风的小棚足足两个多月也能安然无恙?
这披风、兽衣对他而言,倒不是十分必须,不过到底是陈玉珠的一番心意。
虽然这些日子她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但由此可见,在她心里还是有自己一席之地。
念及于此,韩秋苦苦一笑,走到洞口,大声道:“玉珠姐,谢谢你的披风和衣服,今天是我的不好,不该惹你生气。”
洞里不见回应,韩秋思量陈玉珠或许睡着了,或者余怒未消,故意不应。在洞外默默等了好久一会,才回去睡下。
刚睡半会,忽然一声冲天鹤唳,远远传来,韩秋猛然坐起,侧耳去听,又寂然无声,良久才回过神来。
听这叫声,想必是一只惊天大鹤,不过也难说,岛上就有一种怪鸟,模样长得像未换羽的小鸡,灰褐羽色,浑浑圆圆,胆子极小,但叫声却甚是吓人。
韩秋有些奇怪,却也不放在心上。只想着不知陈玉珠会不会也被这声鹤唳惊醒。
有心起来相询,又想这会她还气在头上,还是不要去打扰为好。
次日起了个大早,却不见陈玉珠像往常一样起来练功。
到洞口叫唤了几声,仍是毫无动静,心底不由几分担心,大声道:“玉珠姐,你再不应,我就要进来了!”
踟躇一会,走进洞里,却哪有陈玉珠身影?!
想来她是真的生气,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韩秋初时倒不十分着紧,心想:“她该不会跑到哪里方便去了吧?”
一番找寻,四处不见,反倒叫呼声惊起了一片片飞鸟,更显得林中空旷。林中日光下澈,各处荒石野草,如此萧索,教人寂寞彻骨。
韩秋心里方始有几分慌张,大声叫道:“玉珠姐,我错了,你别生气,别和我玩捉迷藏了,快快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