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不是,你去不了,也不知道坏没坏啊。
他们面对面地坐在床上,徐西淮怕那些药弄到被子上全给擦掉了,准备再弄一些绷带绑着。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腿断了呢。”
徐西淮立马开口纠正他:“别乱说。”
于是庄怀吟不再说话,徐西淮没有话要说,只低着头认真给他绑着。
庄怀吟看着他认真处理的脸颊,眼睛垂着盯着他的伤口。
“西淮,我感觉你会是一个很好的医生。”
徐西淮抬头看说话的人,不知道庄怀吟是如何联想蹦出来的这句话。
“怎么这么说?”
“你看你会像现在这样‘悬壶济世’,还特能逗人开心,感觉你自己就是我的药。”
徐西淮没有说话,但是面前人说的那句话在他的内心里成为了某个契机。
日后很多个迷茫且痛恨,却又夹杂着心疼与思念的时刻,总会在他脑海里冒出来,催促着他不要彷徨不要驻足不前。
脑海里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对他说:前方会有答案的。
由这句话当做射线的端点,延长六年的此世光阴,就能与庄怀吟所在的那一条射线相交,不止不休。
其实相交说得不贴切,应该说重合,变成具有两个端点的线段,严丝合缝。
庄怀吟没听见徐西淮说话,甚至没看见他眨巴眼睛。
那样呆呆地,望着某一片虚空。
于是庄怀吟也那样呆呆地,望着他的脸颊。
靠近、靠近、想靠近……
徐西淮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脸上。
庄怀吟在内心里最后一次叫嚣着“靠近”时,脑袋真切做出行动朝着他的嘴巴吻过去了。
触感却来自于徐西淮的脸颊。
在看见面前人的突然靠近时,徐西淮转过了头,那个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被徐西淮躲掉了。
庄怀吟停顿两秒后离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徐西淮。
徐西淮怎么会从那双眼睛里看出惊讶与……委屈?
他在委屈?
庄怀吟在委屈?
庄怀吟怎么会委屈?
他们就那样对视着不说话。
沉默几秒徐西淮才开口说:“庄怀吟,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在亲吻我,亲吻一个男生。
庄怀吟定定地盯着他,“你为什么要躲?”
徐西淮歪一点头看他的眼睛,“我不应该躲吗?”
他又看到了委屈。
比刚才还要明显的委屈。
庄怀吟不说话,还是那样看他。
而后像刚才一样再次靠近,同样只吻在徐西淮的脸颊。
他又转头躲开了。
于是庄怀吟双手胡乱捧着他的脑袋,不断往后勾他的后脑勺,迫使他朝自己靠近,自己去触碰他的嘴唇。
徐西淮只一个劲儿转着头,密密麻麻的触感一下一下落在他的脸颊上、嘴角上,灼烧得他快要疯掉。
后来庄怀吟很疼,膝盖的接触让他很疼,心里也跟着疼,原来不是只徐西淮骂他才感觉疼。
庄怀吟往回缩拉开距离时,低下头整理好药箱放在桌子上,也不管疼痛坐在书桌拿出书开始写作业。
“窗户关不拢就把被子盖好,冻不着。”
这是在急着赶他走呢。
他听见自己身后传来的笑声,也许没有什么嘲讽他的意思,但听在他耳朵里只是实打实的冷笑。
后来他听见的是起身的声音、走过来靠近自己的声音、在自己面前站定的声音。
徐西淮那样居高临下地站在他的身边,低下头只能看见他的头发。
庄怀吟知道,庄怀吟不敢说什么,庄怀吟也不敢抬头。
到底谁是爱情里的胆小鬼。
好像是庄怀吟比较勇敢,毕竟到目前为止的所有吻都是庄怀吟主动的。
或许只是他躁动又不知克制。
“门也坏了。”
庄怀吟拿着笔读题干,看不下去只能装装样子。
“用东西抵着不就好了。”
他又若有若无听见徐西淮在笑,笑声再联想到刚才自己的窘迫,他恨不得把头扎进桌子里。
“床也坏了。”
庄怀吟终于忍无可忍,抬起转过头很大声对他喊。
“徐西淮你…”
徐西淮一只手挑着他的下巴,弯下腰凑近朝他嘴唇吻了下去。
要疯掉要疯掉,这个晚上真的要疯掉了。
徐西淮触碰又远离一点儿想要再次触碰时,庄怀吟赌气似地像刚才他一样歪过头,任徐西淮触碰到自己的脸颊上。
歪也只歪一点点,落到虚空他又不舍得。
徐西淮作势捧着他脸颊,摆正一点再次加重亲下去。
庄怀吟还是唱反调,很用力往旁边转着自己脑袋。
徐西淮离开一点后和他嘴巴对着嘴巴,吐着气低哑地说话:“琼宝。”
庄怀吟不歪脑袋了,任由徐西淮的呼吸打在他脸颊。
徐西淮直起身站在他旁边,摸着他身边人脑袋往自己身上靠,就那样靠在自己腰腹上。
“没躲你,琼宝。”
庄怀吟的声音闷闷地:“天呐,你都快躲到床底板下去了,还说没躲。”
徐西淮被他的声音逗笑了,只一个劲儿轻轻地摸他的脑袋。
“我向你道歉。”
庄怀吟又回复他那趾高气昂的语调,“那你可得好好道。”
“你背我去床上吧,再把门关一下,你那床坏了也睡不了,勉为其难让你在我这过夜吧。”
徐西淮看着他笑,公主抱着他放到被子里。
徐西淮刚躺进被子里时庄怀吟就转过身来,甚至他还没有躺进时,庄怀吟就头转着这边在看他了。
进来了直接靠近抱住了他。
“昨天晚上你做什么梦了?”
庄怀吟气息打在他的脸颊旁。
徐西淮看着他眨巴眨巴期待的眼睛,没回。
“肯定关于我。”
之后他把徐西淮的手放到自己腰间,又说:“昨天你这样抱着我睡了一整晚。”
徐西淮“嗯”了一句。
“所以你做了什么梦?有我吗?”
徐西淮只是很平常地开口:“没做梦。”
没做梦、没睡着。
合时宜地,只是抓住了一次机会。
这个夜晚他们就这样相拥而眠。
自此,那一场静默的、盛大的暗恋显露端倪,持续了八个月零六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