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A尖子班一直这样,班主任一次带三年,分文理时有时带文科数学,有时带理科数学,不分之后就带物理方向数学。
庄怀吟打趣地问,说:“我们是你带的最差的一届吗?”
毕竟这可是老师们的经典口头禅,但不是老徐的。
老徐的是“你们是我带过最吵的一届。”
果不其然,老徐笑着回庄怀吟,说:“你们是我带过最吵的一届。”
后来他语气软下去一点,带着欣慰的笑,说:“也是我带过最好的一届。”
庄怀吟调侃着他,说:“您肯定对每一届都这么说过。”
老徐说,分数出来人都散了,怎么来得及说呢。
那一届是最好的一届,不是老徐狂妄自大,的的确确是成绩很好,高三十二班上A大的就有两个,而全校也才三个,在xx省小县城里的一个高中,作为老高考最后一届,一个班里全部上一本及以上,实在不可思议。
后来大家聊了许多,老徐说哪位学生前阵子来看了他,哪位同学最近怎么样,老徐只说与他们有关的,说了很多,像把高中三年回顾了一遍。
那一遍里,是老徐一生中的其中一个三年,却是徐西淮和庄怀吟一生中,绝无仅有的一个三年。
徐西淮很多话都能搭上,轮到的是庄怀吟长久的缄默——
关于过去同学、朋友、老师的近况,他什么也不知道。
老徐说到他们其中一个很好的朋友,在班级很调皮,让老徐头疼得要死,却又永远让他难以忘记的学生,名叫齐冬越。
他说:“齐冬越那小子,前一阵子刚来,长得还真挺帅了!之前都被他气得背不过气来,突然来了这么乖,觉得长得都不一样了!”
后来又把话语权回到俩人,说:“他最近在干嘛,你们有了解么?”
他先看庄怀吟,庄怀吟没说话,摇摇头。
徐西淮接上,说:“四处旅游呢,快活。”
老徐把话题扯到工作,说:“西淮,我现在得叫你徐医生了!真厉害啊,老师有你这样的学生是多么骄傲。当然,有怀吟这样的也很骄傲!还记得你刚转过来,多努力一小孩儿,老师喜欢得不行。”
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问:“怀吟现在做什么啊?”
庄怀吟说:“在学着帮我爸打理公司,写写东西,还有……闲着呢。”
说到“还有”时庄怀吟停下,把快要说的“追人呢”改为“闲着呢”,说完看了看徐西淮。
老徐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很有气势地说:“哎哟!都出息了!我真是倍感欣慰啊!多管管你们也觉得值得了。”
后来他们又说了很多话。
说到一处戛然而止,下节老徐有课,得去上课了。
正好之前的英语老师路雯静和语文老师张鄢琳回来了。
路雯静依旧美丽温柔,走路姿势依还是那样,开口第一句依旧是“我的宝贝们”。
语文老师是第二位教他们的语文老师。
庄怀吟送了两束一样的花给她们,在这个办公室,想必是和老徐一样的情况,送走他们这届,再送走了一届,到了现在。
“你们现在还好吗?”
徐西淮点了点头,庄怀吟答:“非常好!老师您们也是丝毫没变啊!依旧美丽动人!”
路雯静说:“那是因为没有像你们那届学生一样吵我!”
大家一起哈哈笑。
张鄢琳很少说话,因为好像不太知道怎么开口,高一高二应该是恣意鲜活的两年,她没参与,她什么也不知道。
还是徐西淮提到,“高二那时可喜欢上张老师您的课,您总讲得满腔热血,神采飞扬,我们不自觉跟着您,一节课就过去了。”
张鄢琳终于笑了笑。
路雯静则饶有兴趣地接:“一到我的课,就睡觉是吧?!”
徐西淮立马接:“我没睡过。”
后来她的眼睛转到庄怀吟,庄怀吟不好意思挠挠头,说:“老师我实在忍不住。”
四人又开始哈哈笑。
庄怀吟再接了一句,说:“但我现在依旧记得‘promising’是什么意思。”
路雯静眼神闪过疑惑,自己都不记得什么时候说过这个单词。
她讲过这么多个单词,在很多张试卷上,在很多个上午或者下午,甚至是晚上,在很多年前,她怎么会记得呢?
但这个单词不算很平常,她猜想应该是在哪一张试卷上。
路雯静说:“每日周报还是金太阳上新学的啊?难道是周考月考?怀吟您得原谅我,老师真的记不清了。”
庄怀吟还打哑谜似得引着她说话,说:“金太阳上,老师遇见生单词您会怎么样?”
路雯静歪着头顺着他的问题答,说:“我会圈出来,然后在课上讲。”
庄怀吟看着她的眼睛,她依旧带着一副眼镜,换过,但与很多年前很相似,庄怀吟没接触过口红,但是确定甚至连口红的颜色也一模一样。
路雯静今天穿着一件衬衫,外面有一个外套,衬衫下面多余的扎进裙子里,裙子到小腿肚,偏黑色牛仔布料。
他恍惚看到阳光照进来的某个下午,光偏爱她的脸颊,打在讲台地板也打在她的眼睛,她在讲台上慷慨激昂,说:“You will have a promising future。”
光从她的眼睛延伸到庄怀吟的未来。
庄怀吟对她说:“您会举例句。”
“You will have a promising future。”
“老师,光明璀璨的未来就是现在。”
这一刻,不要说路雯静,徐西淮的心也跟着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