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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各方欢喜

(一)

孟老三从县城里回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家里人安排老爷子睡下,又各自安顿好自家孩子,并没有知会孟小小。

关了前后院门,都聚在前院正堂里,等着孟老三填饱了肚子,他老婆给他沏了一壶浓茶,七、八双眼睛盯着他,引颈等着,仿佛希冀从孟老三口中听到什么奇闻异事。

孟老三知道众人的心思,便故意不着急,一口一口吃着饭。哥哥嫂子在旁催促,他便梗着脖子说:“辛苦了一趟,我总要填饱肚子呀。再催命,我便不说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

听了他如此说,众人便都不再催促了,只围着一圈看着,心中迫切,嘴上却都不敢多说,生怕他一耍性子,真的闭口不说了。真要是如此,便也只能去叫那孟小小来,小姑奶奶能治他。但若是那样,众人便都被动了。真要有什么难出口的,也便没了转圜的余地了。

孟老三吃罢饭,将碗筷朝前一推,又端起茶盏,掀开盖子,轻轻拨弄那浮在上面的叶子。孟老大看得心急,想开口呵斥,被自家老婆拉扯了一下衣袖,便闭了口,瞪着眼睛气哼哼地盯着那孟老三。

孟老三将众人的胃口都吊得差不多了,在被他老婆手肘顶了多次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嗯,嗯,我这一趟着实的辛苦,你们是不知道,那个何关在外面真的惹下了大祸了。嘿,要不是我认识几个江湖道儿上的朋友,要不是咱与县衙里的刘师爷有些交情,事情就当真难办了。”

孟老三两根手指捏着一根牙签,伸到嘴里,剔着牙上的食屑,龇牙咧嘴地说着。

“真有什么麻烦,我们便将那小子交出去,本来也算不得咱家里人,可不能让他给咱家招来灾祸。”孟家二嫂唠叨着,被孟家二哥横了一眼,便不再说话了。

“嘿,你这话跟那蛮丫头说去,看她不将咱这家弄个天翻地覆。”孟老三扭头看了孟二嫂一眼。

“你不必理会她,妇道人家,说话不过脑子。”孟老二说道。

“都别打岔,老三,你快些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孟老大急道。

“这事情要想听得明白,话我还要从头说起。”孟老三端起茶盏,轻轻吸了一口。

众人见他如此,心中都知道定是没有什么大事,听他仿佛要长篇大论,几个没有座位的,都拉过来椅子,坐到孟老三身前身后。

“我前天大早赶到县城,先去找那刘师爷。刘师爷不在县衙里,我便寻了认识他的朋友,终是在傍晚时见到了刘师爷。你们猜怎么着?”孟老三眼睛扫了一周,看着身边众人。

众人都瞪着眼睛看着他,催促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快些说吧。”

“那刘师爷说,何关的这趟公差半途中出了大事了。惊天的大事… …那押送山匪的四个官差,都死在了半路上… …不对,除了这何关,另外三个都死在了半路上。”孟老三瞪着眼睛,满脸惊恐,仿佛单是从他口中说出这个消息都令其心中胆寒。

众人听了也是瞪大了眼睛,脸上俱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你们别不相信,四个衙门里的公差,死了三个,就逃回那个傻姑爷一个。他真算是命大了。看来是咱家小小天天在家里祈福神佛生了效用,才令他活着回来了。”孟老三满脸庆幸之色。

“你倒是说说,那三个衙役如何死的,四个人押送一个山匪,竟还能出事?”孟家老五满脸质疑。

“哼,我下面说的话,你们就在这屋里听了,可别出去乱说,便是咱那妹妹,也不能跟她多说什么,这事关官场中的一些事情,不是咱们能嚼舌根的。”孟老三满脸神秘之色。

众人听他说得郑重,便都满脸正色地点了点头。

“那官府中有人与山匪勾结,在半路上联手杀了两个衙役。”孟老三压低了声音,仿佛生怕隔墙有耳一般。

众人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孟老三,等着孟老三继续说下去。

孟老三又端起茶盏,小口吹着浮上来的茶叶。孟三嫂恨他拿腔作势,便用手肘使劲捅他后背。

孟老三一时仿佛来了脾气,不耐烦地嚷道:“你这妇人做什么,我喝口水都不成吗?”

“小宝儿一个人睡在后院,我不放心,你快些说。说完了,我还要去看孩子呢。”孟三嫂嘴里叨念着。

“得了,得了,我快些说。哎,劳累了三天,回来了,想喘口气,喝口水都容不得。”孟老三嘴上抱怨着,接着说道,“你们定想知道那与山匪勾结的是哪一个?我便直说了,就是那四个衙役中的一个。”

说到此,那孟家大嫂忽地“啊”了一声,两手掩口,满脸惊恐之色。孟家老大见了,惊问道:“你怎地了?”

孟家大嫂伸手指了指孟小小院子所在,满脸惊恐。

孟老三知道孟家大嫂的意思,抬手摆了摆,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道:“大嫂呀,你想错了。我说的那与山匪勾结的,确是四个衙役中的一个,但我可没说就是咱家那傻‘姑爷’呀。”

众人方才想到这一层,脸上也都露出惊色。

孟家老大道:“你方才说,四个衙役死了三个,只有那何关一人活命。你又说,四个人中有人与山匪勾结,那不就是… …”

“哎,怨我了,我没说清楚。你们也太过心急了。是,四衙役中确有人与山匪勾结。可不是咱家那个,看他那样子,你们以为他有那本事么?”孟老三撇了撇嘴。

“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别在这里拿捏了,又不是说评书。”孟家老大有些气恼。

“是你们心急,我刚说了半句,就在那里瞎猜。还怪我了?”孟老三瞥了一眼孟家大嫂,继续道,“那与山匪勾结的是县城里的一名老衙役,人称‘老斧子’的。我见过那人,真是隐藏得深,看面相,应是个老实本分的官差,谁知背后竟有那些肮脏勾当。”

“你是说四个衙役中,一个衙役与山匪勾结,半路上杀了另外两个,只有咱那姑爷逃了回来?”孟家老二说道。

“简单说来,就是这么个事情,但事情过程却更加复杂惊险。”孟老三唏嘘感叹道。

“那你就速速说来,这天色已晚,明日那丫头来了,咱们还要想个应对的法子,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总要合计合计才好。”孟老大催促道。

“嘿,那老斧子与山匪勾结,半路上杀了县衙里的李钟与新近招募的一个,许是看咱家那位老实木讷,就留了他一条性命。三人行到那临近泗水的一家路边客栈。那山匪的同伙竟早就将那客栈老板伙计都囚禁了起来,装扮作客栈中人,专为营救那被俘的山匪。”孟老三瞪着一双眼睛,口沫横飞地说着。

“那山匪不是已经得救了么?怎地还有同伙等在半途中救他?”孟老四问道。

“话是这么个话呀。谁也不知道那些山匪是如何谋划的,总之,就在那半路的客栈中,一场血案呀,便是现在说来都令人心惊肉跳啊。”

孟老三声音有些颤抖,脸上露出惊惧之色,仿佛亲眼见了那客栈中的情形一般。

“你就痛快说罢,到底发生了何事,那何关又是如何得以脱身回到了家里的?”孟老大满脸不耐,又是出声催促。

“哎,我实在不愿意说起,当时听了,我这心里都像灌了辣椒水一般难受。”孟老三摇头叹息着。

“你要这般卖关子,我们便散了吧,干什么呀,出去一趟,便如得了宝贝,至于这样吊人家胃口么?”孟老大早已不耐烦,出声斥责道。

“哎呦,大哥,我真的不是卖关子,你想想,六条人命呀,就在那客栈里。还有一具尸体是从地里挖出来的。嘿,听说那血水都将客栈的地面染红了。连同半途上被杀的两个衙役,便是八条人命呀,你们能想到那场景么?”孟老三唏嘘着,伸着脖子,瞪着眼睛说道。

(二)

众人听了,脸上变色。孟老大不再说话,两眼看着孟老三,眉头紧皱,嘴角不禁抽搐了两下。

“那傻子能活命回来,幸亏是遇到了一位卸任返乡的官员,那官员随身带了个护卫,据说是镖局里的镖头,颇有些手段。那卸任官员一行恰巧在那客栈中歇脚,便与那山匪一伙撞见了。那伙子山匪看到那官员带着两车财物,动了贼心。便在酒里下了药。嘿嘿,人家终归是在外为官的,见过世面,有心思,有胆气。一眼识破了几个山匪的伎俩,便动起手来。一场血拼,最终,还是那卸任官员的护卫镖师更有手段,将那伙山匪当场杀了三个,活捉了一个。那个被押送的山匪头目也在交手中死去。”

孟老三眯着眼睛,探着头,压低声音说着。

众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显露出惊诧之色。

“你不是说那客栈里出了六条人命吗?这才三个人,还有另外三个,又是什么人呢?”孟老二说道。

“那还用问,自然是那原来客栈的老板伙计了。”孟老四说道。

“嘿,你还真是猜错了。那客栈的老板、伙计确是一家三人,只是被绑在了柴房里,都活下来了。”孟老三脸上露出一丝神秘之色,缓缓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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