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细细说来。”赵祯似乎有些感兴趣。
现在赵祯就是不喜欢别人做假账,听到有新的办法就想试一试,催促道:“快些与朕说清楚,到底是个怎么记账的办法。”
“是,”韩执此时就解释了起来,道:“这借贷记账法,有一点是绝对能确定的,便是有借必有贷,借贷必相等’,有支出必然会有对应。”
“假设购入价值白银一千两的粮食,在账册记录时,‘借’的类目下记粮食入库,标注一千两;与此同时,‘贷’的一方就得记支出白银一千两,如此一来,两边账目互相对应。”
“不止是粮食采买,其他的大小事项,统统能用此法精准记录。待到核对账本时,只需核对‘借’‘贷’两方总额,只要数目契合,账目基本无误;要是对不上,那其中必有问题。”
赵祯微微颔首,目光中透着几分审慎:“此法听起来条理分明,但若记错类目,或是疏漏了某笔细账,后续查账也是麻烦;遇上多方牵扯、连续周转的账目,又该如何处置?”
“陛下,此法并不是单纯地只记录一个账目。记录粮草,并不是只单单记录粮草,还有护送官兵的饷银也是要记录的啊。”韩执解释道。
“就像是一棵树,最底下是根,往上是树干,再到树枝。无论数据再杂乱,只要分类出来归纳,最后总归是可以统计到一起去的。”
“若是陛下觉得不够保险,也可让每个事务都立单子。谁写的单子,那就谁付银子,日后发现假账,便可直接找到根源,不怕两头黑了。”
赵祯听完,眼睛越来越亮,道:“此计甚妙!如此一来,环环相扣,责任到人,那些心存侥幸、妄图在账目上动手脚的,便是无了可乘之机。
“不过......韩执,这新法推行,户部那帮老吏怕是要叫苦,你预备怎么让他们心甘情愿接纳?”
韩执此时神色忽然一变,变得更加严肃,说道:“陛下恕罪。”
“你何罪之有?”赵祯疑惑地皱眉,问道。
“陛下,您是官家。”韩执俯下身鞠躬,说:“天下任何事情,您一言而行。虽说有的时候,可以温和以待,但是面对这种事关国库的大事,就需要用强权了。”
赵祯微微一怔,旋即露出几分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后才缓缓开口:“韩执,你这话虽说有理,可一味用强权,怕也易激起反感,届时阳奉阴违,反倒误了正事。”
韩执忙拱手回应:“陛下圣明,学生并非是要一味强硬到底。只是初时推行,须先亮出陛下的坚决态度,让众人知晓此事不容置疑、不容拖延。有了这股威慑在前,再辅以怀柔之策即可。”
“如何怀柔?你可有计策?”赵祯便问。
韩执继而侃侃而谈:“陛下,学生认为先于户部张贴皇榜,详述新记账法之精妙,点明学会之后,处理公务更为高效,能省诸多繁琐流程,让众人从心底先接纳几分。”
“在新记账法推行首月,可给户部全员增发半份月俸。老吏们见有利可图,抵触情绪自会削减。事非寻常,能够怀柔至此,已是极限。”
赵祯微微点头,神色稍缓:“你这法子倒也实在,赏钱发物,最能直观地勾人欲望。只是这增发月俸,户部人多,开销不小,朝廷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需要给朕一个说法说法。”
“学生就不信,谁都想吃到这笔钱。”韩执说道,“相比于这些微薄的半月月俸,他们更乐意受贿。毕竟两者之间,差距不小。”
“什么意思?”赵祯好不容易舒展下去的眉头,又一次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