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轸又一次被他逗笑了,清袖一拂,问道:“不知几位娘子,可都修改了何处?”
赵香香轻启朱唇,率先说道:“韩官人这词儿本就意境深远、情思绵邈,我们可不敢擅改词意。只是这曲子的韵律稍显滞涩,奴家姊妹三人,便是只能改着自己那些个曲律。”
徐冬冬点点头,脆生生接口道:“最关键便是这中间,情绪转折较为频繁,奴家便添了些高低错落的音程,好比给情愁添上波澜。”
陈师师手持一把精美的团扇,微微掩唇,接着道:“收尾处稍显仓促,而奴家主管琵琶音,便是在结尾拖长了几拍,还添了些余韵悠长的颤音。”
韩执此时就愣巴巴地看着她们,好一会儿才把视线投回苏轸身上,低声问道:“八娘,三位娘子这说的......是什么意思呀?”
——好了,韩执确诊音痴。
苏轸一时没忍住,“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笑着解释道:“官人,这几位姐姐是说,她们依着你写的好词,在曲子的韵律上做了些编排。至于成个什么样子,还需听了才知。”
韩执这才点点头,然后只听得楼下一声锣响,陈师师便是连忙道:“韩官人,这次新会,是苹鸾楼做东,奴家三人先行,“还请韩官人、苏娘子品鉴一二。”
陈师师说罢,福了福身,便领着赵香香与徐冬冬,袅袅婷婷地下楼去了。
三位苹鸾楼花魁站在台上,倒是也不怯场,微微行礼后便是坐在了自己的乐器前。
陈师师端坐在台中绣凳之上,轻敛裙摆,她先是轻轻拨弄了几下琵琶弦,那试音清脆又空灵,仿若山间晨露滚落玉盘,瞬间攥住了众人的耳朵,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赵香香与徐冬冬对视一眼,也是跟着地起了前奏。奏到点上,陈师师朱唇轻启,歌声仿若幽泉淌出。她音色偏低沉,又带着恰到好处的软糯。
每一个字从她口中吐出,都像是裹着一层薄霜,把那种半生流离、无所依傍的忧郁,表现得酣畅淋漓。
行至第二句,她的秀眉蹙起,眼中似乎水汽氤氲,歌声愈发缱绻,好似有说不尽的忧愁。
台下听众皆听得入神,文人雅士们眼神痴痴,盯着台上的陈师师,仿若被勾了魂去。韩执此时忽然一笑,道:
“这便是这曲子原本的模样!真没想到......”
居然被她们给复刻出来了!
当然了,他这后半句还是憋了回去,毕竟真正的原曲,是用到了西方乐器。上一回的算是接近,这一次的便算是复刻了。
苏轸瞧他这般模样,悄悄在他手心里挠了一下,逗趣道:“官人方才还说不懂,怎地现在又说是这般模样了?”
“额......”韩执被苏轸这一挠,顿时回过神来,支吾了一下,说道:
“方才是真不懂,可这会儿听着,心里莫名就觉着熟悉,应是这词曲搭配得太妙,那股子滋味儿就和梦中那般,故而才说是原本模样。”
苏轸笑了笑,白眼道:“就官人嘴巧,总能寻出理由来。”
说着,她把视线放回到了台上,然后又道:“三位娘子这般开头,别家未上,便是感觉已经压下一头去哩。”
“那也不看看谁写的词。”这个时候,韩执就开始臭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