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知,那使者是我?而不是那昏君,是那掌管天象的神?”怂是不可能怂的,我早就说过,如若要死,也要抬头挺胸的。在地狱里人人都说我罪孽深重,我被迫低人一等,而这一世,除了我无意中背负的人,我发自内心所做的一切,皆是充满无尽善念的,至少这是我认为的!所以此时此刻,就算是仅剩下一口气,我也绝不低头!问心无愧,要债的人,绝不是你们,你们这些我曾经一心一意帮扶过的人!
“妖言惑众。一切罪恶,皆是源于你,源于你方家,还有你那妖怪的洞穴般的清风堂。整日散播麻木人心的言论,还伙同方家售卖那食人心智的毒香。这一切,都是你是天降灾祸的证据。”一桩桩一件件,胡说八道,狗屁不通。
果然,当你被墨无心玷污,那污秽再小,也总是脏了人的眼睛。更别说我曾经跌入那罪恶深渊,哪怕我是自愿跳进去,企图将跌落里面的灵魂打捞出来的,如今看来,我早已与恶魔同行,纵有一千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既然如此,如今杀了我就能破解诅咒吗?”说来说去,不过是为灭了我,找些合理的借口罢了。
“杀了你当然不能!”这仅仅能解了大家一口气而已,“你这种罪大恶极的妖孽,自然得由那神通广大的大师来处置。如今你就是求死,也没那么简单了。”言下之意,我又要迎来一场身心折磨。
天啊,这一波接一波的,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想来也讽刺至极,我带着新生的希望来到这个世界,前半生囿于梦幻泡影,不过是求得几日安生。而世界变了天的那日起,我倒成了处处求死不成的可笑之人了。
“哦。”真的没有余力去反抗了。如今一番对骂,情况倒也相当明了。我落入他们的手,除了消除我以报诅咒他们的深仇大恨,更重要的,我这条烂命还有最后一丝作用可以被压榨,那就是通过献祭我也好、牺牲我也好,通过特定的做法让我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以换取未来的安定安宁。说真的,如果我的死亡,真的可以带来大家想要的那些,那就直接和我说就好了啊!别说是万丈深渊,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也不带一点儿犹豫地跳下去啊!不是说我有多么伟大,只不过是我恶鬼一只、烂命十八条,十八条也,一条献给你们,就当做点好事,这又算什么呢?
何必弯弯绕绕,整那么多血海深仇情非得已的曲折,不过是提升观赏价值而已。而给谁观赏呢?自然是那捧着爆米花在那拍手叫好的地狱使者们啊,玩弄我取乐,以赎清前世罪孽的名义,如此循环往复,还有余下的十七段人生。忽然感觉好无望,任我如何蹦跶,皆是跳不出他们给我设置好的既定人生。
“等下时辰一到,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吗!”那人丢下一句话,留下一个白眼就走了。
而我仍无力地躺倒在地,更觉得好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笑得我五脏六腑都痛了。荒诞至极!
而他们也将我当做一只死到临头开始发疯的臭老鼠,毫不理会。
“咚咚咚!”一阵猛烈的鼓点声传来,让忙碌奔跑的大家,都有序的驻足。也让笑得快要抽筋的我,终于止住了那莫名其妙骇人的笑。
他们口中的时辰到了吧。
是他们迎来新生但早晚希望破灭的时辰。
也是我灾难来临的时辰。
此时的我,哪里有一丝一毫的紧张害怕。事到如今,倒是有一种浑身颤栗的期待感,生如众星捧月,死也死得那么轰烈灿烂,我这人生,真的是精彩非凡。
如一具已经不会反抗的尸体一般,任由人架着我,往那山巅走去,一步一晃,映着火把的辉光,倒像是地狱里那迎来新人的场景,那布满光点的道路,不是将你带往新生,而是无尽的轮回。
浑身的知觉回来一些,那丝丝的凉风,竟有了几分凛冽。我身上这套衣裳,还是在那清风堂穿戴出来的道服,通体雪白,层层叠叠的纱,曾经是想衬托出那名满昱城的活菩萨那仙风道骨的超脱姿态,如今血迹斑斑,夹杂和泥土和砂砾,早已被划破的薄纱,被风肆意吹起,远远看去,倒像是一缕即将被吹散的青烟,脆弱恐怖。
猛地发现,原来这草屋,竟是建在那陡峭的荒山之间,而山外有山,那乌黑叠嶂的山,是一峰绕着一峰,而如今放眼望去,皆是点点的星光,如果没猜错的话,都是那手持火把的隔岸观火之人,都是我的债主,都是来看我如何牺牲自己,以实现他们可笑心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