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了我,不过是要我,死的更惨吧。”果然。
“而我保证,我要更努力地活着,只要我活着一天,我一定会想办法,将你拉下神坛。”她话音刚落,我母亲的巴掌声,应声而起,连我都预料不到,由她吧,今天不出口气,也不知以后,会憋出什么大病来。
那巴掌声清脆极了,干净利落。下一秒,她便整理起皱了的衣裳,再次戴上她那副宠辱不惊的漠然面具。这个女人,倒是越来越有趣了,我心里想。
“随便你吧。”我对阿钰说。然后转头就走,给他们让出,一条通向自由的道路。但只有我知道,我是她一辈子的心魔,将日夜骚扰,阴魂不散。我若是一刀了结了她,才是结束了她可悲的命运的慈悲之手,而我,偏不。我用一种人人称赞的表面善良,去释放那鲜为人知的恶意。这倒也,符合我的人设吧。
我耸耸肩,用眼神示意他们,还不快走?
阿钰仍不愿动弹,但是那还是天真的阿弩,拼了命扶着他心爱的“姐姐”,逃离这里。生怕下一秒,我就要反悔了。
目视着他们从我的眼前消失,代表着我那虚无快乐的前半生,正式落幕。阿钰姐姐对我说的每一句温柔充满关爱的话,她对我每一天的陪伴,好似就发生在昨日。而一觉醒来,天翻地覆。而我日后将面临的,或许是更加触目惊心的反噬,那又如何?事到如今,我倒也什么都不怕了。
离开那座诡异的塔,我的心轻松了不少。
如今我看不透的,便只有父母亲诡异而变态的情感了。但我知道,真相总有一天,会按捺不住跑到我面前,将那丑陋的不堪的前尘往事,统统展示给我看。然后和我说:“看吧。无论你如何将自己染得发白,你所在之处,依然肮脏丑陋。而你的存在,便是一切罪恶的起源。而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当伪装成为习惯,连我自己都相信了。我的善念,似有极大的力量,可以化解这个世界很多很多的怨念和欲望。我像是普度众生的佛,教人向善,摆渡灵魂;我也像是那可以精准解开那些囿于执念人心中难解的结,让人茅塞顿开,身心舒畅地释然了。
我猜,我又要干起我的老本行了。这一切,要从那日,我去那破庙里,给穷苦人施粥开始。那走投无路,只能寄托神佛的绝望的人,见我带着斗笠,蒙着面纱,其实是为了遮挡住可以吓死人的面容,而那人却错将我当做那庙堂里替人解签的女道士,一番畅谈下来,却意外地替人解了心结。
“那清风堂来了个女道长,料事如神,可解心中疑问。”
这个奇怪的说法,便传出出去了。
而我倒也,乐在其中。
比起在方府做个不愁吃喝混吃等死的无用小姐,如今倒也有了些社会价值。而这,也是我擅长的,不过是活久了,见多了,懂得说出人们不敢说不想承认的事情罢了。
沉静了许久的方府,正是大家休养生息的时候。如今偌大的一个家,只有我一个子嗣,被那父母亲紧紧护着,日子平凡且无聊。而那些潜藏的危机,似乎也还没喘过气来,好对我进行接二连三的反击。所以,给我闲的。
某日,我放下碗筷。郑重地和父母亲说:“我决定了。我要出家。”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
如今我这副模样,断不是以嫁个好人家为人生目标的主,不然对方半夜醒来看见我的脸,不得吓得背过气去?如今我不如在我擅长的领域里,发挥自己的作用,还能看到些许光明的未来。这倒也,不枉这城里,里里外外传颂的关于我慈悲的传说,倒也符合我“慈悲丑菩萨”的新人设。还别说,在那庙里,人人待我尊重有加,倒是给了我一些莫名其妙的自信。假如往后的日子,我可以在庙里,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同时加以方府本身的财力,或许可以有另一方天地也说不定。
而那些藏在背后,千方百计给我谱写悲伤人生的人,见我如此努力地去释放善意,拼命的为自己镀上一层圣洁的光芒,那杀我的刀,都得下手地轻柔些吧。我还天真地以为,若我悲惨死去,却被千万人歌颂,倒也是死得其所,是不是某种角度上,我也赢了这场打赌呢?
“你说什么?”这两人的确有惊人的默契,就连惊讶的表情,都扭曲得如出一辙。
“我说,我要去清风堂,出家修行,带发蒙面那种。”假如剃了头,我这形象,恐怕是要随机吓死几个善男信女。凡事还是不要做得太绝吧。
“......”他们接受了,他们没有听错的现实。
“外面的人都如何传颂我,二位大概有所耳闻吧。我如今才知道,我不是这个家最没用最多余的人。虽然我没有他们口中说的那么夸张,那么玄乎,但是使用语言的力量,去帮助有需要的,濒临崩溃的人。这,觉得比解决当前的几顿饱饭,更有意义吧?”
“再说了,我这副模样,总不能还带着嫁人的幻想吧?就算是嫁出去,也不知道换了个地方,没有了你们的照顾,我该被如何对待。商贾之女,面容尽毁,就算是有人相中了我,不过也是看中我们家的钱罢了。这钱,我自己都不够花,还要分给别人干什么呢?”
“所以啊,我去那庙里打发打发时间,也能修身养性些。说不定,那菩萨也给我感动了一点点,让我们方府未来的报应,不要来得那么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