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猎木蛇?!”
那个看起来比自己的身高还要长一倍,圆滚滚,滑溜溜,没有一条腿,被咬一口就会死的怪物?!
洁睁大眼睛紧盯着那条缠绕在树干上缓缓蠕动的巨蛇,心脏顿时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酥麻地电流从脊背扩散到手臂,蔓延至全身,一阵阵,手臂上的汗毛纷纷竖立起来。
“不行......不行......姐姐,我...我做不到。”
小腿不自禁颤抖起来,下意识后撤脚步。
手中的弩和胯侧的短箭与那条木蛇相比就像木头玩具,仅凭小拇指粗细的短箭和小巧的弓弦真的能伤到那条手臂粗细的长蛇么?
万一没有射中它,万一激怒了它,万一惊动了更多的木蛇......
自己宛如一块木头一般僵硬地躺在地上,连自救和喊叫都无法做到,只能无助地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一条条光溜溜蛇一点点缠上自己的大腿、腰际和脖子,感受着一根根手指长短尖锐的獠牙纷纷刺入身体的场景越发清晰地在脑海里勾勒,眼泪又一次充盈了洁的眼眶。
“洁,不要害怕。”突然,鹭单手搂住了洁的后背,半边温暖柔软的胸膛和坚实的手臂稍稍止住了颤抖。
“不要把野兽想得太过弱小,这样就会轻敌丧命。但不要把野兽想的太过强大,更不要在战斗还没开始之前就设想自己的失败。狩猎最需要的就是冷静和气势,不然狩猎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鹭姐姐......”洁终于将锁死在那条木蛇身上的目光挪向了鹭的眼睛。
见状,她舒缓地笑了笑,轻轻拍了拍洁瘦弱的肩头:“弓箭是对付这种蛇最好的武器,箭矢能够远远地穿透它的身体,将蛇钉在树干上,这样的话,它就不能动了。相比狩猎草兔子,狩猎木蛇要容易多了,因为草兔子胆小、灵敏,跑得又快,稍微靠近半步,发出一点动响,立马就溜得无影无踪了,而想在远处射中兔子,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真的嘛......”洁低头看向手中小巧的弩箭,再偷偷转动眼珠,瞥了一眼远处缠绕在树干上的木蛇。
鹭点点头,同时,突然补充了一句:“但是要记住我说得,不能把野兽想的太过弱小。蛇在受到严重的伤时,都会剧烈扭动身体,那个力道非常大,挣脱箭矢的束缚并不是不可能。所以射出去的第一支箭绝对不能以定住它为目标,不,应该说射出去的每一支箭都要以一击必杀为目标才对。”
果然是这样......
我就知道这么大一条蛇不会被简简单单地定住。
咕嘟一声,洁默默咽了一口唾沫,低头握住木头手弩。
手弩笔直的身体由一整根完整的木头削制出来,看不出半点拼接的缝隙,尾端下方突然转变直挺的走向,拐出一部分方便手掌的抓握,抓握时食指前段有一处细小的掏空,里面伸出一块小小的木片,只要扣动它,箭矢就会自动发射出去。
头部整体是由三块狭长的木片左右拼接而成,链接的部位用奇怪的方式镶嵌,且有部分木片彼此重叠延伸,延伸出来的末端均用最有弹性的兽筋与中间那块最粗最厚的木片捆绑,拼接起来像是横放的弓的模样,三块木片就是弓身。
而弓身的两段系着一根粗壮弓弦,弓弦猛看是一股,细看却是由两股兽筋彼此紧紧螺旋缠绕制成,弓弦的正中则裹上了一块小小的兽皮,兽皮的长短恰巧吻合弩身的宽度,就算从来没有用过弓箭的人也能看得出来,那块兽皮就是用于抵箭发射的位置。
这么精巧细致的弓,就是小白姐姐送给自己的成人礼物?
但是这把弓真的能对付那条巨大有毒的蛇么?
“啊,真羡慕啊。”突然,鹭在一旁低声叹道。
洁闻声抬头,注意到鹭的目光也正落在自己的手弩上。
“羡慕?”
“嗯,小白目前一共就制作了九把这样的弩,其中八把都给了部落里八位觉醒血脉的战士,然后这其中第九把送给了你当做了成人礼物。虽然听祭司大人说,这样的弩最后要做到人手一个的,箭头最后还要换上铁质箭头,但是我还是想要啊,这可是祭司大人发明出来的武器。”
“鹭姐姐,那个叫弩的弓不是小白姐姐做出来的吗?”洁疑惑地微微侧首。
鹭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是祭司大人先在兽皮上画出了制作这种武器的图,然后小白依照图才开始制作的。”
“哦......”洁低头,再度审视手中这把小巧精致,就算部落里柔弱的雌性都能轻松使用的武器,确实这种样式的武器非常新颖,从来没有见过。“说起来,部落里开始用水制盐也是小白姐姐教会我们的。”
“是哦,那也是祭司大人的智慧。”
“原来是这样……感觉…感觉祭司大人真的好厉害呢。”
“那可不是!”鹭突然单手叉腰,重重地点点头,满脸洋溢着骄傲,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
洁见状,怔了怔,抿了抿嘴唇,旋即捧起手中的弩:“鹭姐姐,那我的这个弩就送给你......”
鹭顿时慌张起来,抬起手掌将洁的双手挡了回去:“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弩迟早都会拿到,可你手中的这把却是小白姐姐送你的重要的礼物,我是断不能要走的!她要是知道我做出了这种事情,那就再不会跟我说话了。”
噗嗤,洁突然掩嘴一笑:“没想到鹭姐姐竟然这么害怕小白姐姐,看来鹭姐姐和小白姐姐的感情真的很好,有一种恩恩爱爱的感觉呢,就像家人一样。”
“唉?!”登时,一股莫名的热浪涌上鹭的脸颊,她当即干笑两声,偏过头去,伸出攒着弓的手蹭了蹭耳朵:“恩恩爱爱什么的...洁,你只是不知道小白生气起来有多么恐怖。她既不打你也不骂你,就直接不理你,冷冰冰的,只要你不道歉,她能这样一直下去......”
轻笑回荡在两人之间,余光突然扫到那条依旧盘在树干上的木蛇身上,洁赫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害怕了。
目光再看向鹭,发现她已经止住了话头,正用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双目交互的瞬间,精神一阵恍惚。
啊......原来是这样。
洁埋下头,脖颈有热浪浮动。
仔细想想鹭姐姐一番话,越是弱小的动物,越是灵敏难以狩猎,自己本就没有摸过什么武器,投矛都没有尝试过,更别说弓箭。所以鹭姐姐才带自己找这种既不是很强,又不是很弱,并且并不害怕人的野兽,在姐姐一直的悉心指导下,只需要鼓起勇气射出箭矢,就能完成仪式。
原来是这样......鹭姐姐真是一个温柔善良的人啊。
暗自下定决心之后,她按着鹭教的使用方法,左手三指扣住弓弦,向后拉动,顿时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双手和弓弦上传来。
三块木片开始嘎嘣呻吟,缓缓形变,左右两边兽筋相互捆绑的部位开始缓缓翘起,但又被强劲有力的兽筋束缚牵拉,发出低沉又短促的声音,就好像草原上的大花猫拱起了腰背,绷紧了肌肉,蓄势待发。
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她才好不容易将那根弓弦搭到了弓身上一块凸起的部分。
洁的仰头,视线落在鹭手中那把半人多高的兽骨长弓上。
虽然这把叫“弩”的弓相比族人们用的弓比起来要短小许多,而且不需要拉弓用力,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比那些长弓更充满了力量。
“杀蛇要么打头,要么打心脏,找不准头和心脏,最差也要打断它的脊椎。来,把箭矢放到箭槽里。”
洁低头侧身,从侧边的兽皮口袋里掏出一根石制箭头 的箭矢,放在了弩身正中的箭槽上。
在鹭的手把手指引下,洁紧握手弩,平举双手,沿着箭槽的方向对准了那条缠绕在树干上的木蛇。
“打蛇头不行,因为一旦走到蛇的眼睛低下,就会被攻击,木蛇缠绕在树干上,不好找准心脏,所以你现在能做的,就是不断射出箭矢,瞄准它的脊背。而木蛇爬树的时候,都是蛇腹紧贴树干,它的脊椎就在身体的正中。”
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洁努力压制住双手的颤抖,将弩箭对准了那条蜿蜒盘旋的木蛇。
“射中的位置越靠近蛇头越好......”
瞄准的位置顺着木蛇扭动的身躯缓缓向上,最终停留在最顶端的一处。
“对,就是那,那截蛇身再往上走,估计就是藏在树干另一面的蛇头了。”鹭松开扶着洁胳膊的右手,重新夹住箭矢搭上弓弦,轻手轻脚地远离了洁。“准备好了就放箭吧。”
洁偷偷望了一眼神情严肃的鹭,再将目光挪向目标。
说到底,成人仪式是必须由自己独自完成的,就算鹭姐姐已经教会我许多的知识,甚至手把手告诉我如何杀死眼前的猎物,但最终的狩猎还是需要靠自己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