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狐察觉吴廖的背影一瞬之间僵硬又沉重,仿佛变成了一面散发着阴冷之气的铁壁,散发的寒意犹如一柄从后背穿出的利剑,直逼面庞,甚至比自己释放的杀意更盛!
“......只要你敢把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半分,看我会不会拼上性命杀掉你。”
狐手中攥着的小刀陡然间颤抖起来,像是突然有了灵智一般,企图挣脱她的手心!
振动的力量越来越大,就好似一匹即将脱缰的野马!
咻得一声!
一道无形的巨力拍打在刀身之上!
狐的五指没有拦住翘起的刀柄,银晃晃的小刀绕着虎口脱出,在空中画过一道诡异圆滑的弧线,好像就要生出翅膀冲向天空!
然而,不一会儿,刀身一滞,仿佛脱力一般垂直地掉落在地上。
“这是!这是什么!”
狐在震惊之中久久没有回神,惶然,她惊醒,从背后抽出弯月一般的银刀,重新圈住了吴廖的咽喉:“这难道也是神术?!”
“糟糕......”吴廖喘着粗气,努力压制住愈发昏沉的睡意。
“底牌已经暴露了!本来就要成功控制住余光中的这把小刀,却没想到,光是从她手里挣脱出来,就已经耗空了我所有的本源!”
但是现在不能表现出疲惫!
不能让她察觉出一点异样!
刚才那一下,应该已经震慑到了她!
可以利用这一点!
虚张声势——空城计也是一种计策!
吴廖立即调整好心态,沉声回道:“不错,这也是神术,你也清楚我可以无需念诵颂词就可以发动神术。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能够用那种方法威胁我么?你还觉得我没有办法杀掉你么?”
“那你最开始的时候为什么不用?”狐努力维持着冷静。
“因为我没有把握能成功从你的手里夺取那把刀,而现在,就不好说了。”
狐躲在吴廖的背后,许久没有说话。
半晌,弯刀缓缓放下,从吴廖的面前撤去,背后的声音叹气般陈述到:“当年,我企图挟持老祭司,从他口中问出嚎狼族的传承秘密,结果被老祭司将计就计抓了起来。”
“我见唯一的机会已经逝去,命已经不再把握在自己的手中,我就索性告诉了老祭司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来历,我的经历,我的目的,和为什么我的族群,妖狐族需要创造祭司的神术。”
吴廖一愣,伸手摸了摸脖子,察觉到抵在要害附近的刀确实撤去了,他疑惑地回头,将目光落在了一直藏在身后的狐......
“没想到,老祭司听了我的陈述,他没有选择立即杀掉我,而是帮助我觉醒了血脉,成为了一名觉醒血脉的战士,为此,我需要遵守一个由他制定的复杂约定。约定一是,但凡他在世一天,不得对嚎狼族的任何人出手。约定二是,只要他在世一天,就得留在嚎狼族保护部落一天。约定三是,只要他在世一天,就不能向任何人泄露传承的秘密......”
狐没有穿上往常包裹住全身的黑色斗篷。
淡淡的天光之下,她的全身都覆盖着一层鱼鳞一般单薄的甲片!
甲片柔软,每一片和每一片之间相互浅叠,就如同一层顺滑的鱼皮吸附在皮肤上,成为了身体的一部分!
即便是在日落后的余辉下,甲片也如月光下的水波一般,闪烁着耀眼的粼粼银光!
“约定四:等到他死后,我可以采用任何方法向下一任祭司获取传承的秘密,如果得到了传承,那么之前的约定就全部作废,我能带着传承回到妖狐族,用嚎狼族的传承拯救我的族人。为此,我等了很久,等了整整六年。六年的时间里,我把自己当成嚎狼族的战士,狩猎、巡逻、杀敌,我是个守信的人,严格遵守着和他的约定......”
吴廖的瞳孔不断震颤着!
狐身上的鳞甲不是铁!也不是钢!
那一片片月华般的璀璨光芒!
那是真正的银!
一片片鳞甲,都是由一块块纸张般单薄的纯银拼接打造!
“.......我本以为,终于可以等到头了,今天,是我结束多年的约定,达成多年夙愿的日子。没有想到,你和那个老祭司一样的狡猾。”
狐的脸上不见往日见过的妩媚或是冰冷。
她轻抿着嘴角,眉头轻皱,眸光黯淡,眼神之中隐有水光泛滥,充满了痛苦和落寞。
“而当年,最后一个约定的最后一部分说到,如果我用尽了办法,也没有得到传承,那就留在嚎狼族,保护下一任祭司,保护嚎狼部落,与新任的祭司定下新的约定,等待新的契机。如今,我怕是不得不继续遵守下去了。”
好一个老祭司!
竟然把嚎狼族的下一任祭司的性命都扯进这个所谓的约定里!
还特意强调,狐为了获取传承,可以使用任何手段!
他就不怕狐是个杀胚,直接把下一任祭司抹了脖子?!来个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
这个死老头!
死了都不忘坑人!
吴廖在心中把老祭司的祖宗八辈全部慰问了个遍,同时问道:“你难道不会违约么?既然等不了这么久,为什么不干脆一走了之?”
“我不能走,不想走,也走不了。”
狐深深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这么空手回妖狐族,还不如死在当年求果的路上,如今我想要的传承就在身边,我又何必走回头路?更何况,老祭司当年是在为我觉醒血脉的时候做下的约定,他在我的灵魂中种下了烙印。他的约定,我无法违背,就算违背,也要承受头痛欲裂的痛苦......”
“.......”
原来如此。
这就是老祭司曾对吴廖说过的“种印”吧?
类似一种根植与灵魂的催眠,改变了狐的行为准则。
即便老祭司本人已经逝去许久,种印带来的印象依旧没有消失,依旧无时不刻影响着她的言行。
那作为同样接受过“种印”的自己,有没有在无形之中受到了某种自己无法察觉的影响呢?
真是...细思极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