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们的贪欲,边关没有得到补给,致使数万名将士丧命,一命换一命?你又有多少条能换?”
程氏张了张口,扯住衣摆的手不由松下来。程德忠当年私下倒卖军饷一事,他们虽没直接参与,但也是知情受益者。这么多年过去了,原以为捂得严实就能将此事掀过,可到最后没能逃过制裁。
“就凭顾元也配抵命?他如今这副德行,完全是他咎由自取。那日他勾结三皇子朝殿下背后放冷箭,意图弑杀未来储君,能活到如今是殿下宽容大量。”
顾昭语锋骤变,渗入几分狠戾与残忍,“何况他已经一个将死之人,你的命抵什么?”
“你什么意思?”
程氏的手紧了又松,衣物揉捏起了褶皱,一股不详的预感徒然升起,慌乱夹杂恐惧。
一旁的顾元咳呛厉害,血迹沿着嘴角流落,他身子软下来昏了过去。电光火石间,程氏似乎明白什么,瞳孔蓦然睁大。
对了,都过去那么久,按道理来说顾昭早就病死了,为什么直到现在还能安然无恙?!
“不,不可能!”程氏目疵欲裂,如果他真解毒了话,那岂不是……
她心乱如麻,不敢再想象下去,生怕得知真相那一刻精神崩溃。
“那寒蛊毒,我已经解开了。”他笑容温和似风,口中诉说的话术残忍阴毒,“一报还一报,兄长该有的,怎么能少得了他呢?所以我把寒蛊毒送给他,多得夫人你每日亲自喂药。”
他一字一顿,言语如冰冷锋利的刀子,一下一下刺入程氏的心脏。
她如筛糠颤抖着,难怪顾元病得不寻常,那她每天所喂得药汤只会加剧他病发丧命!
顾昭居高临下看她濒临崩溃,眼底闪烁冰冷的暗光,一股说不出的报复畅快遍布心头,“他如今半死不活的样子还是你一手造成。是你,亲手一步步将你唯一的儿子推到死亡的边缘。”
“不!”
字字珠玑,往日的情景一遍遍重复回放在她的眼前,她连质问顾昭何时下的毒都想不出来,顿时陷进癫狂绝望的漩涡里。
“不是我害的元儿,不!是你,都怪你这畜生,为什么不死?为什么占着元儿的位置,全是你的错!”
“不对,怪我,是我害死元儿!为什么我没早一点发现,元儿,是娘对不住你!”
程氏徒然瘫坐在地,难以承受双手抓住头,手指深深插入,发髻堆彻散落,面容狰狞像个精神错乱的疯子。
“带走。”霎那间,顾昭改变主意,放落按在悬挂腰间佩剑的手,提步朝门外迈去。
“念在兄弟一场的份上,顾元不必送去边疆充军了,一同流放到蛮夷,让你们在路上有个照应。”
最后一句话特意加重,等待她的只有受不尽的非人折磨。随后顾昭动身离开混乱噪杂的侯府,外面围满了百姓,伸长脖子好奇往里看。
侯府被抄,是不允非执勤人员进入,沈绵绵只能在外面等待。他从里面出来,一身戎装与进去前无异,身子如苍松,多的是矜贵与高傲。
“阿煜。”
沈绵绵上前走去,顾昭屏退周围过来阻拦的禁卫军。
她打量他身上的衣物,干净如初,“你……”
“我没动手杀她。”
沈绵绵心情复杂,她还没大度到轻易饶过伤害顾昭的人,“她这种人不能放过。正好你出来了,我跟你一起进去了结她。”
顾昭轻嗤,“死太便宜她了。”
他所受的折磨与痛苦,定要她加倍偿还,不仅如此,他还要她“好好”活着,亲眼看着顾元如何死在她的面前。
“那蛮夷之地环境恶劣,路途遥远艰难坎坷,四处有豺狼野兽虎视眈眈,就她的身子熬不到几天。”
流放刑法可没死刑那么简单,尤其女子,每天遭受小官差的凌辱虐待和殴打毒骂,食的野草树皮穿的褴褛衣裳,承受精神与身体双重折磨,哪怕抵达目的地那也是充当苦役。
程氏被人伺候惯,哪能忍受这种巨大落差,比杀了她还难受。为此他提前吩咐下去,命人“照顾”好程氏母子,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昭有自己的安排和想法,沈绵绵从不过多干预,点点头,继而转过话题:“你猜猜我今天看到谁了?”
“谁?”
“云娘和丁大壮他们来京城了。”沈绵绵笑眯眯道,“我们许久未见,等你下了值,正好聚一聚。”
沈绵绵开的铺子红火,曾考虑过打通商路,云娘他们经常四处奔波,正好能将萨其马带到更远的地方。
沈绵绵擦拳磨掌,她可不嫌银子多,女人嘛要实现经济独立,有钱才有底气!
顾昭低低应了声,侯府内的动静减弱,他的心忽感从所未有的轻松与愉快,那处困禁他的地方终于摧毁。
“绵绵。”
“嗯?”
他看着沈绵绵明媚灿烂的笑靥,心头化成一淌软水,“我们成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