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果然落了雪。
莫爱背上的伤口比天气预报还准,她从早上就感觉隐隐作痛了。
她照例拿出许天来寄来的膏药,打开炉灶把贴片上的草药烤热,手肘绕过脖子,艰难地把膏药贴到颈后。
手机铃声响起,柏崖村长的手机号码。
莫爱马上接听,听到的却是许天来粗重的声音:“老师,我要到海城去了。”
莫爱惊喜,“怎么突然过来?来几天?”
许天来呵呵傻笑两声,说:“村长找了一个什么基金,有个“春润计划”,可以资助学生上学,他给我报名申请,我被选上了,他们邀请我去海城参加启动仪式,大概就是……作为柏雅学生的代表,去接受资助吧……”
他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难为情。
三年不见,他已经开始变声,声线像在砂纸上磨过一般粗粝。
莫爱算算,许天来今年已经十六岁了,这个年龄的男孩正处于叛逆期,最是希望得到他人认可和尊重的时候。
现在让他舍弃尊严,在大庭广众下接受他人资助,必然难受。
尤其许天来心性刚烈,从小独立要强,要他放下身段,更难接受。
莫爱担心他心里难过又不好意思说,便道:“你要是不想参加活动,可以让村长来做代表,你跟着一起来,我带你在海城玩几天,怎么样?”
“基金那边只给了一个包食宿的名额,”许天来打了个哈哈,说,“没事的,我想来,主要是想来……看看你,活动只是顺便去的。”
莫爱有些心疼他,“嗯,我们天来长大了呢,声音我都认不出来了,见到肯定更认不出了。”
许天来拿着电话笑得像个孩子,“那是,我长大了,我可以保护你了。”
莫爱微愣,昔日村子里的混世魔王,掀她桌子,撕她教材,在她床上放虫子的顽劣少年,现在说要保护她。
男孩的成长只要一瞬间,一瞬间就足以让他一身反骨尽收,长出温柔强大的躯壳。
挂了电话,莫爱不由得再次想起那场意外。
那年,是莫爱去柏崖的第二年。
山区小学刚建好,校舍是正华集团给柏崖做乡村改良时建的,属于大工程中的小工程。
明亮的教室,崭新的课桌椅,学生们很高兴。
之前调皮捣蛋,让莫爱最不省心的许天来,也不再打闹逃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