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一周的出差,被程景行延期成了三周。
西班牙那边已经催了好几次,状都告到他爸程清林那里去了。
程景行接到程清林怒气冲冲的电话,这才准备动身回去。
他走前,发信息给梁穆:【回海城,你报恩的时候到了。】
——
海城连下几场雨,气温再次下降。
一般大型会展活动都不会放在冬季,环球进入业务淡季。
莫爱这段时间不忙,有空的时候就翻书刷题。
她想年后把编辑职称考了,好换一份文字类工作。
王琦的事,她人微言轻,硬碰硬,吃亏的还是自己,只能忍了,尽快跳槽。
她目前能做的,只有保护好自己,提高警惕,也提醒叶沁沁多加小心,除了工作上必要的交集,不要与王琦有任何接触。
王琦则跟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上班,手上的创口贴没几天就撕下来了。
公司被他潜规则的女孩很多,主动找他潜规则的女孩也很多,他的确不缺莫爱一个。
这人心眼小,人他没得手,工作上的小鞋是少不了的。
几场晚间的年会活动,王琦以各种理由指派给了莫爱。
莫爱一周值夜三次,叶沁沁怕她累到猝死,有时自己帮她顶班。
莫爱累是累,睡眠严重不足,但她觉得这样也好。
穿小鞋总比被视奸,被锁办公室好。
公司年会活动都是有晚宴的,一般结束得不会太早,少说也要九、十点散场。
莫爱整理完会务的物料和设备,差不多十一点才能回家。
她害怕那天的事情重演,每次下班都跟同事结伴离开,一起去坐公交车。
无一例外,当她和同伴走出环球大楼时,路边总是停着一辆水蓝色的欧陆,打着双闪,在贵宾车道上格外惹人注目。
莫爱每次都看见了,但每次都只是遥遥地看一会儿,挽着同伴,该怎么回家,还是怎么回家。
那车也很冷静,不会靠近她,只等到她与同伴离开,便会开走。
她不确定程景行是不是在车里,她能确定的是,再次遇见,程景行可能……不会轻易放过她。
她能怎样?
他如果恨她,要报复她,什么招她都受着就是了。
他如果是要问她五年前离开的缘由,她咬死也不会说。
他如果是因为上次撞见她寒冬夜奔,大马路上发抖拦不着车,才每天派车来看顾她,那她………
哎,她最怕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旧情未泯。
莫爱对他有千万分的愧疚,她宁愿他恨,他怨,他骂她负心,怎么都好,骂完,恨完,他可以从这件事中解脱,再重新出发。
她最最不愿的,是自己明明那样决绝地伤了他,他还念着余情,担心她,看顾她……
那她的离开,还有什么意义?
他没有重新开始,那她就只是伤了他一场,问题还是问题。
他的好,只会让她这个罪人,再罪加一等,她还能拿什么赔给他呢?
莫爱越想越觉得心痛。
她新近养成了一个习惯,睡前总要打开衣柜,拿出那件黑色的男款大衣,整理一番,再盯着发两分钟的呆。
大衣的衣料厚实,版型对于程景行的身量来说是修身的,廓形流畅,剪裁简约,中规中矩的一件正装。
莫爱记得以前,程景行很不喜欢穿这类正装,觉得拘束,除非必要场合,其他时候他都是很随意的棉服和仔裤。
可能那时候是学生,总也没那么多需要格外注意着装的时候,怎么舒服怎么来了。
她上网查到了这件大衣,价格是她一年的工资。
她着重看了看面料,纯羊绒,只能干洗。
想了好几天,她还是没有把它拿去送洗。
这天中午,莫爱没去食堂吃饭,在休息室里啃着馒头看专业书。
叶沁沁知道一到每月这时候,莫爱手头就紧。
她在食堂吃过饭,给莫爱打包了一份炒饭带到休息室。
莫爱有些不好意思,要转钱给她。
叶沁沁只说:“下月发工资,请我吃大餐。”
莫爱笑着说好。
趁莫爱吃饭,叶沁沁坐到她身边闲聊,随手翻了翻她手边的书,感叹一句:“有人靠考试跳槽,有人靠身子上位,真是人生百态。”
莫爱看她一眼,觉得她话里有话,问:“你又听到什么八卦了?”
叶沁沁凑过来小声说:“周可心你知道吧,跟王琦睡了,被捧上去的那个主管。”
莫爱嗯了一下,继续扒饭。
叶沁沁说:“这两天,周可心把王琦踹了。”
莫爱抬了抬头,问:“为什么?”
叶沁沁说:“骑驴找马,找到更好的了呗,听说是个二代,很有钱,好多人看到那男人来接她。王崎气得,在办公室跟她吵起来,骂她是婊子,可大声,可难听。你说这事恶不恶心,王崎也是有老婆的人,自己睡小姑娘,不检点,倒要求小三们忠贞不二,男人怎么都这样。”
莫爱扒饭的筷子停了一下,这种事她从小见多了。
莫如梅交往的很多男人都是已婚,有的只会来家里一次,有的会来一阵,莫如梅从没对谁忠贞过。
莫爱躲在门缝后面,听到莫如梅对那些男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各取所需,谁也别把谁当回事。”
后来,她跟程景行交往,三年间,与他无数次在景园,在海城的酒店过夜,他从没因为自己的需求而对她做过分的事。
虽然他想,他也明确告诉她想,但她没准备好,他便不会碰。
要不是亲眼见到他为她忍了三年,她可能会一直认为,男女之事,只是一种需求的索取。
是他教会她,这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会发生的一件美好的事。
晚上莫爱要去打工,跟人换了班,一到下班时间,就走了。
环球距离莫爱兼职的咖啡店不远,她下班后常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个饭团,对付一下,再去咖啡店打工。
冰柜里,最后番石榴汁卖完了,莫爱只好去选别的。
“在找这个?”
结账时,有人把一罐番石榴汁递到她面前。
莫爱抬头看向那人,惊讶道:“梁穆。”
梁穆嘴角挂着微笑,一身闪亮的蓝色丝质刺绣运动装,休闲轻松。
落肩的长发在颈后束了一个发结,看着乱,其实是精心打理过的。
他比高中时长高了不少,与程景行齐肩的样子,但他清秀,完全不似程景行的不羁,五官精致如女人,皮肤又白,配上长发,更显出些温柔,笑起来,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好久不见,莫爱。”
莫爱愣了一下,有种突然看见模特假人说话了的惊恐,她很快收住,“好久……不见。”
她接过那罐番石榴汁,很多人不喜欢这个味道。
高中时,也只有她和梁穆爱喝这个,严苓和程景行都很嫌弃。
那时,莫爱不曾想到,这奇特的一致口味,或许源于血缘——梁穆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