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悠回想,绕转手指道,“那会儿他对我们提到过,他的居所在西边繁荣街上的扶摇水榭里,应当离这里不远吧?”
而她的目光正与身前那池水波相映,澹澹心事,多少期许,尤其在她的心目中那人近乎天神下凡,不染红尘。
“你们与他有很深的交情吗?”寒影疑惑,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田悠是不是那家伙派来的眼线。
田悠在河岸的柳树下驻足,清风拂过她耳畔的碎发,嘴角往事飘然,“大概是许多年前庄叔救过他一命,前两年他帮助村子里兴建屋舍学堂,被州府的人搅扰,也是他出面解围的…不仅如此,还有诸多那般。”
“原来是知恩图报,难怪你们视他为知己。”
寒影见怪不怪,感动人心,才能更好的利用人心,那家伙更不止这点路数,就像当初诱她求他,再反过来一口吞掉她,本质就是条诱人下地狱的邪恶毒蛇。
“江凌其人,无可挑剔,所以你们到底怎样?”田悠对上她出神的目光,不免好奇。
而她淡如烟水,瞅向对岸,苍凉言语,“萍水相逢相忘江湖而已,对了他已经娶了妻室。”
“啊!”田悠亦是惊讶的张嘴,转念撇了撇手,更像是为自个儿自圆其说,“那也没什么,毕竟这么好的人,少不了爱慕垂青的女子,先成家立业也没什么不对!”
寒影一时无语,只叹那家伙的面具惑人。
此刻人群间脚步凌乱,是匆忙而过的一个个皂白人影,而有人正好挨了她肩背一记,趔趄间,第一反应,手已更快的揪了那人衣袖,拉住他询问,怎么回事!
那人将手里提的木桶一晃,着急忙慌,“可不是前头的灯笼着火了,连带旁边的铺子也一块烧着了,叫着大伙儿一块去浇水灭火。”
那边的大火窜上二楼的木质檐角,一齐过了屋顶房梁、窗棂晒台很快吞入熊熊烈火之中,木条燃烧得噼啪作响扑面的焦糊味,一时如白昼般亮得晃眼。
众人挨肩接踵,不下接够百桶,却还是杯水车薪,赶不上火的剧烈走势,那两间店面不下付之一炬,眼睁睁的被吞灭。
人前空地上跪了嚎啕不止的掌柜一家四口,相互抱头,哭得肝肠寸断皆因损失惨重。
寒影挨近也足够诧异,眼下正被烧糊冒烟的店子正是她前来买药的地方,如此一来,若要买到那些秘药,可非有钱就行。
正犯难嘀咕,左右一瞅却不见了田悠的身影。
随即挨个问了好些路人,急急忙忙的回头去找,走街入巷跑得那叫一个喘,心跳剧烈的卡到嗓子眼。
刚才忌惮她多待一刻危险就多一分,简直怕啥就来啥。
待她寻了五六条弄堂,终于在最后的一条间认见了那个嫣红衫子的身影。
寒影搀着自个的腰,又喘了一会,远远望去,田悠的跟前立了个纤细黑影,长发拂肩,发髻上挽支银钗。
那人错开田悠,往她身后瞟过一眼,四目相对,遥遥间亦不能忘。
寒影当即拔腿,心下发怵,“霁川,为什么会是霁川!”
黑影随风过,她腿上正被一颗石子击中,趔趄蹲地,有人已杵她跟前。
只那弱柳微风的眉眼正是如假包换的霁川,可比往日更媚,比女子还阴柔一分。
“现在的我们不仅仅是仇人!”他细声而道。
“你想报仇的话来吧!”她站起身,想想也对,跑来跑去,遍地恶徒,鹿死谁手其实没啥分别。
“不不,兄长他不是来向你寻仇的!”田悠上前一步,见她绝望的闭目待死,着急的对她摆手解释。
“那你什么意思,改过自新可不是你的风格!”寒影瞅起霁川,一如既往深谙此人,不过他这苍白的气色即便是这夜里也能端看出不同寻常。
“你我也算同僚一场,而今同病相怜,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拜托你,让小悠得以周全的离开金岩,务必明早就走。”霁川撇指向身边的田悠,满身心累唯独挂碍。
源远流长,寒影瞅着原来恶徒霁川的软肋是他的胞妹田悠。
“她涉世未深,脑子一根弦,当我恳请你,往事不要牵扯上她。”
“可是,我想…”田悠嘟了嘟,话到嘴边呢喃未出。
霁川冷声,摆手厉言制止,“没有可是,那人绝非善类,回去告诉庄叔,让其务必小心着点。”
寒影暗自腹诽,不下问他,“你到底怎么了?现在为谁卖命!”
“托了你的福,暂时还下不了地狱!”霁川苦涩一叹,只感孤魂野鬼而已。
“你在太尉府。”
“不光我在,她也在,你应该知道我说的是谁!”
之后望着那两人离开的身影,霁川闭目长吁,像了却一桩心事,不下身后悄然飞落一条人影,霁川回身,顿时嘴角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