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就悄悄出了王府来,虽则三更半夜的待在这处城北的废弃的祠堂里头,阴森森的荒芜院子,横七竖八的门柱石榄,杂草凄凄晃动,蜘蛛们正紧锣密布的游走在它们的油亮蛛丝上收割起猎物。
然寒影到没什么害怕,一边托腮坐在门口台阶上等候着,一边抬手摆动着手背上那只小小的蜘蛛荡起蛛丝。
百无聊赖的样子让人心生错觉,不似在这阴森之地。
直到那皂衣斗笠的人迈步而来,一眼瞧见破旧的檐下坐着的蓝衣身影,不由叹声,“等了很久了吧!”
“对啊,邹烨,你是有多忙啊,让我等了这么久!”寒影见来人,一刻跳起身,舒了舒坐得麻木的腿脚。
邹烨摸了摸斗笠的边沿,轻而一笑,“是我不对,来的这么晚,我赔罪。等下你拿七我拿三。”
“这怎么说得过去,这门学问你好歹是我师傅,明明你活干的多怎叫你拿得少,我又怎么过意得去。”寒影摆起手推辞。
“现如今,我又不止这一点收入。好了这一回就这么定了,时候差不多了,我们去跟那帮人汇合吧!”邹烨瞅了眼天色估摸道。
天边一轮残月,灰蒙树荫中只见黑衣蒙面得三人,中间亦有一个矮小的身影夹杂其中。
“宁老大!”邹烨二人亦挺身加入了这支盗墓队伍。先头一次他们一起分工盗取了一处官墓,难易不高,且又被人先后盗取过,所留物件屈指可数。
寒影一身蒙面黑衣,手里分了一摞麻绳。那宁老大手中握着一块玄针罗盘,当是根据那六十四八卦方位而测算。
今晚所要挖取的是这个隐蔽在山丘上的古墓,镇墓石兽早就风蚀斑驳,只余石头躯干斜倒在藤蔓之中。
“老规矩,阿四,小五你俩先打出洞。”宁老大边就着手指示,“这个小孩子怎么是新来的吗?”
“对对,原先那个不就吸了点毒气,还在养病,这个体型更小,人也更机灵。”那人携着那小孩亦是点头陪笑道。
“邹兄,你们二人还是老样子,一人留在地上,观察动静。”那宁老大对着邹烨说道。
“对,他留下,我跟你下去。”邹烨表示。
宁老大叹气,“你倒会照顾这兄弟啊!”
邹烨解释,“哦,他刚上道,等下回熟了情形,就随我们底下去见识见识。”
不多时,那用以探寻的鼠洞先就打穿了,寒影将绳子打了结套在那孩子的身上,蹲身为其系紧腰间绳结时,抬眸发现这小小面庞竟似熟悉,这孩子当是风竹镇的小豆子。
邹烨瞥见她略有所顿,就怕她忙中出错,遂即刻过来帮忙,将小豆子腋下那两个绳扣交缠打上了结,叮嘱道,“小孩,等会下去,任何动静都要留意。”
小豆子立即点了点头。
片刻,当小豆子被人从盗洞里拉了上来,并无异常之后,夜色中众人皆一喜,而寒影则一舒。
宁老大随即吩咐开阔盗洞,当几人顺着那挂在洞壁的蜈蚣梯子下了洞口之后,寒影瞥了眼认真跪守在洞口的小豆子,过去一记轻抚那孩子的肩,在他回眸时亦将蒙面拉了下来。
“小豆子,还记得我吗?”她出声。
“风鸢姐姐!”他当是面露惊喜,一刻起身扑进她的怀抱,“我就知道一定会再见到你!”
“你怎么会在此盗墓?”寒影问道。
小豆子无奈说起,“我也不知道是盗墓,此回我被人转卖给了李老三,他带我来此,我也就只能照办了。”
“好吧,我知道你一路吃了很多苦头,能活着见到你啊算是老天格外开恩了,等会你就跟我走吧。”分别了一年多,寒影见这孩子也没长个,反而更黝黑瘦小了。
“可是那李老三不是好对付的,这些人都挺凶神恶煞的!”小豆子如实讲道。
“别担心,我有法子的。”寒影心想着总不能继续放任这孩子置身这危险之地。
一支火云箭打破了这头的寂静,随即人马奔来,收网之势,这头的几人惊做鸟兽四散了开,慌乱中小豆子被李老三拉了走,而寒影自被周烨拽着飞快跑入林中。
“追!把这帮越发猖獗的盗墓贼都给拿下。顽抗者,就地射杀!”为首的官差驾着马踱步兜转,亦是怒声申令道。
追击不间断,乱箭咻来,自是有备而来,邹烨很快察觉,想立即脱身似乎已经不可能,毕竟穿过这林子,还有一条浅滩。
“邹烨不若你先走吧。你的身份万一被人查出。”寒影目测当下基本围住了去,等下天亮之后更难逃脱。
“你不也是,我们一起走,别叫我丢下你。”他的手紧紧抓着她,亦将另一手里的包裹交给了她,“你拿好了。”下一瞬从腰间拔出那柄剑刃。
两人在林中穿行了一段,临近出口,发现追兵迫近。
“我去将他们引开,等下会有一个间隙切口,阿鸢你抓住机会横过河去。”邹烨便就决定,他松开了她的手腕,双手举剑,挡在了她前头。
“那你呢!”
“他们抓不住我的,本大爷还要加官进爵呢,才当了一个副尉怎么会甘心结束呢!”说着只将那一剑划向黑暗的前方。
邹烨的身影很快不见了,却能听见刀剑互砍的响动声,寒影抓住他所指的这个一瞬间隙,一个劲冲出这桑树林子往那河滩中跑去,身后亦有箭射来,仅差分毫落在脚后跟。
她迂回那间破祠堂,换回了女装,将那只包裹藏进了里头壁龛之中。半道正巧搭上了一辆往西城卖菜的驴车,裹在那一车的菜叶青瓜中,颠颠簸簸挨近了西城。
她索性多付了一锭银子,让那老农绕进东城,这样离呈王府也就近了几里,天色尚早,市集未开,街上自是空旷,只鲜少几个摊贩开始支摊。
寒影低头疾步,绕着巷子穿行,很快到了呈王府腰门,因经常与萧泙往那腰门进出,自与管门的侍卫熟悉,此番也就通融了过去。
“姑娘,昨夜宫里发生了刺客事件,如今四大城门只进不出,姑娘在外没事就好!”那侍卫自告声道。
“多谢提醒!”寒影微微颔首道。
一大清早,萧泙就让人过来通传去见海棠院见安阳郡主,寒影也就换了身衫子洗漱的功夫,不下顶着两圈眼窝来到那海棠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