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一早,邹烨一日休沐后返营,烈日当空,手下两个弟兄一早等候在营门后头,见他身影迎笑上前,“烨哥,你可回来了。”
“上方有什么事来?”邹烨递过缰绳,其中一个牵上马匹先行离开,另一个则跟他身边小声细语,“是有那么一件来着。”
“虎子,别卖关子,有事就说?”邹烨左右一瞧,这营中在他眼里如往常一样。
虎子眼珠一转,亦是机灵的小声道,“北边有人过境,今晚借宿我们西山营。”
“那人什么身份?”
“身份确实特殊,”附他耳边小心翼翼道,“据传是那呈王殿下来着。”
“那就让人好生伺候着,反正也轮不到哥几个过去。”邹烨觉得无可厚非,没什么稀奇,快步走着。
“这可不是嘛,但此也是个头等露脸机会不是,届时云麾,宣威两位将军势必亲身接见,哥你难道不过去露个脸。”他一溜小跑到邹烨前头,心急提醒道。
“你小子倒是机灵,就算它是个机会,可你也知晓,这里头几十个大小武官挡在我身前,你让我一个箭步冲过他们,拉起那呈王的手说,老弟,你还认不认得我?是不是?”邹烨且是摇头,兴叹起上位岂是那么容易。
“哥,我也不是这个意思!”虎子见他无甚兴趣急是摆手澄清。
“你的好意哥怎就不明白?”一记拍住在虎子肩头,深谙道,“但咱们不能操之过急!得有一番思量。先不论这个呈王有没有权势,得不得皇帝宠,单看眼下他只是个边镇藩王,这究竟是押解回京还是别的则个,咱一边观望,等会谁要上位留给他先。”
“哥,你分析的有道理,既然这呈王一没地位二没兵权,那就不管他了。”虎子索性说道。
邹烨这才颔首,“确实,老弟,先不操那份心。走,等会叫他们来我屋里,哥给你们一些好东西。”
晌午,营地亦如寻常一般,高大的铁门把关,两队士兵交错巡逻。不多时铁门开启,却是一队人马疾纵而去。
山崖这头,半山腰坡,不知怎么突然塌方的石块堆砌住这壁山路,眼瞅着截脚在此,马儿焦急踱起缰绳扯动亦是嘶鸣一阵。
萧泙在马车里定座两个时辰,亦是腰酸腿麻,又是内急不已。
侍卫窥探周遭尚且安全,杜银月才允许其短暂下得马车,莫心亦寸步不离其左右。
寒影早先就下了马车,舒展筋骨之余,亦见人搬动清理那塌方落石,纵然耗费了几个时辰,眼见还是收效甚微。
沈玉修眯眼研判起当下情形,便对杜银月道,“此路难通,不如另行歧路。”
“沈兄,你指的歧路是哪一条。”
“退回山下,绕行水路。”
“你的意思是走那汐河,逆流而上。”
“杜兄掌控的这一路稳妥飞快,余下一来一去两日的耽搁还可周旋,留此山地露宿,未免夜长梦多。”
“在下明白沈兄意思。”转身唤一名黑羽卫,“你携密节速往西山营,交代他们准备船只前往山北壁葫芦口于明早前来接应。”
邹烨没有想到,此趟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还是落在自个头上。
本想将底下几个忠心弟兄召齐,每人奖励一串梦泽珍珠,然一朝得令,须即刻前往汐河渡口乘船迎接等候在葫芦口的呈王一行。
山鸦挽翅夕阳催行,邹烨身着盔甲伫于右舷,亦是留意小心着两岸动静,直到前方一架水车映入眼帘。
红衫女子正于木架上使劲朝他挥手,而他却担心她细细脚踝站于高处如此分心真够不安全,毕竟他此刻分身乏术。
人呀总是不知深浅,既想软玉温香,又要名利齐收。
星夜行进,顺水开拔,河中暗流漩涡,疾风较劲。
以往杀人越货、过路打劫的勾当层出不穷,但此回铁骑甲胄坐镇,船周布挂官字旌旗,坦是风凛威慑。
无事不赶早,无风无浪按部就班邹烨不对付,然最好黑暗旋风里杀来一片,由他横刀劈波斩浪,骁勇拔萃。
那陪戎校尉刘戎正趋步巡视,其早就看多了此类年轻人的求胜心思,亦诽笑于腹。邹烨闻声敛目,退开一步肃然告手,“校尉大人。”
“邹烨是吗,见你方才一副锁眉深虑,你是不是觉察了什么异常之处。”刘戎于他面前平声打量,亦是平易近人不见官威。
邹烨只垂着眉目很是敬畏道,“末将只是心系呈王安危,这一带不是很太平。”
“那,真是个恪尽职守的年轻人呢。”关照似的一记抚在他肩处。
“大人谬赞了,这全属大人指挥的功劳,吾等才能有序行进啊。”邹烨抓着脑袋亦是一脸愚钝的笑道。
“少学那虚头巴脑的东西,年轻人多务实紧凑一些。”这猝然的忠告提醒,此间机敏的邹烨心领神会。
他会笑告手道,“多谢大人提点!末将谨记!”
顺风行船比那预计的时辰早了一些,然刘戎以船只安全为由,先是吩咐船员们里里外外细琐的勘查了一番,再扬帆转舵,须然已逾辰时。
那几个由黑羽卫全然护送的人,连带马车亦跟着上了船,也不知是何面目,似乎轻装简行,但他们这几个陌生兵卒是接近不了的。
寒影自跟随萧泙身侧,一路也是有说有笑,加之诸多回忆感慨,似乎故人相逢如此令人惊喜!沈玉修依旧静观其变,一路下来只肯定这凭空而来的女子越发不简单。
这会儿寒影与萧泙待在这后舱之中,扒在那方舷窗前留意着河岸景色。沈玉修走了过来先行开口,“寒影姑娘到了金岩城之后,有何打算呢?”
寒意回眸看了眼他,片刻道,“其实我也没什么周密的打算,既然来到了这里,先待个几日,瞧瞧金岩城的风貌,尝尝特色小吃,不过这都得先找份活计来维系。”
“找什么活计,阿鸢你跟着我好了,对了,你救过本王,那时候说过的赏金还欠着你呢!”萧泙听着却是面上一急。
“可那不已是时过境迁了吗?当时也没太当回事,没料到你是个王爷,那我当下就更应当恪守而退了。”寒影对着萧泙感慨道。
“本王说过的话不想再食言,我都打算好了。”萧泙具是神秘一笑。
对着寒影正声道,“反正阿鸢你,到时候绝对要和本王在一块儿,我坐马车,你同乘。我入皇城,你随行。那到时候更要带我一块游览那金岩城大街小巷的说。”
“这…”寒影对他任性之言,不知怎的回答。
“我们小王爷向来重情重义,既然已替你安排妥当了,在下绝不能打击他的良苦用心,不如寒影姑娘按部就班遵从这番心意。”沈玉修一改原本硬朗口风,反劝她留下。
舱外传来动静,船竟然剧烈晃动,一时天旋地转,难以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