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医生拍了拍皇甫火旺的肩膀。
“你看,来了个跟你一样疯的,分不清你我他。”
后面,皇甫火旺怀揣着说不出滋味去找了司命来,他发现司命来不乱喊乱叫的时候,身上并不会出现频繁交替的现象。
司命来苦笑:“皇甫兄,你以为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唉,看来我如今能念叨的人,已经凑不齐这一路了,我倚仗不了李太清,因为疯的是他不是我。”
“什么意思?”
“天道之所以是天道,是因为祂熟知人性,把人耍得团团转。”
司命来说,成仙是假的,因为天道出了问题。极道的尸解成仙就是把人断送在天道手上陷入疯癫的循环。
只有随虚浊祖师爷才能走向必然。用科学来解释就是,世界要被外星人入侵了!
司命来的黯然失色如阴霾,无声无息地蔓延,他似乎也是那个世界的人,但是他已经回不去了。
“不要去卧虫山庄,不要探寻真相,如果你现在回去——舍弃复活蓝雪萍与阎十一回到极道,很快你就能淡忘我与精神病院,一切都能安然无恙。当然,你也可以祭祀让他们死而复生,不过你会失去更多,我已经无意义的劝过你很多次了。”
“你为什么要帮我?”
司命来撩起一半衣服。
“你帮过我,有一次我把自己腹部剖开了,是你救了我。”
皇甫火旺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帮过司命来,他甚至不认识司命来。
他忘记了自己何时看过那本书。以及,他似乎在这里很久了,这里的记忆在渗透着他。他从未见过虚浊,可虚浊给他带来的不仅是一个念头,很轻易的让他信以为真。
一瞬间,皇甫火旺努力地去回想,可记忆仿佛断了线、像跌下山坡般完全摔碎,耳畔总会响起低沉的嗡嗡声。
皇甫火旺把自己知道的都写了在了一本书的最后一页,但一夜过去都成了他看不懂的文字,他拿给病友看,他们对他避而远之。
李太清用高深莫测的眼神看着他。
“这是一张白纸。”
皇甫火旺的主治医师陈逍遥给他加大了药剂。有时,他真希望自己是个疯子,但是他不是,他知道,自己清醒得很,他得回去。
司命来之后完全忘记了皇甫火旺,应该说是宋无溪来了。
在皇甫火旺看来宋无溪跟司命来性格上并没什么区别,只是宋无溪更不爱说话。
皇甫火旺跟宋无溪讲起祭厄天命与外星人入侵的事情。但宋无溪不记得自己曾说过什么,只把他的话当疯言疯语——这就像皇甫火旺当初把司命来的话当疯言疯语一样。
在皇甫火旺救了被西天乐骗得剖腹的宋无溪时,他意识到,精神病院里所呈现的是结果,但是结果出现在事因前面。
司命来是正确的,只有受祖师爷引导才能避开灾厄。
这会儿。
皇甫火旺叫着“没有精神病院”、“人祭”同时,他也听见了自己的内心在无意义的高声尖叫。最后他因扰了病友休息被打了镇定剂。
“我要回去......”
回去。
皇甫火旺望着黑水河痛哭流涕,他还是没舍弃阎十一与蓝雪萍。湖面像是一个单向的滤镜,过滤了他窥向这个世界的视线。
“司命来、宋无溪、虚浊祖师爷......这最好是真的,这最好真的值得,明天我最好能见着死而复生的阎十一与雪萍姐。”
皇甫火旺用袖子擦了擦泪后把阎十一放入木筏上推入河中。而那本最后一页没有字的书,这时突然出现了几行密密麻麻的小字。
“要绝对信任祖师爷,不要探寻真相,我是......”
浑浊无章的字迹越来越缭乱,字体间的相互挤压、穿插,宛如一锅粥里的豆子,纷乱无序。但那最后四个字却极其规整。
皇甫火旺死死盯着那熟悉的四个字发呆,越看越陌生,没有一丝勇气去扪心自问“我是......谁?”
一瞬间恍惚,皇甫火旺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你真不胜其烦。”
眼前哪有什么黑水河啊,只是精神病院园子里的小水沟罢了。
皇甫火旺笑出了眼泪,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哈!无所谓了,反正我一无所有,也只能跟你们耗着。”
李太清不理不睬,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容。
“你不是跟我耗着,你是不放过你自己。人和事束缚,是要断舍离,放下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举重若轻。”
皇甫火旺话锋一转:“我们都会死的。”
李太清话语里带着很深很深的疲惫。
“嗯,不置可否,不过陈医生真应该对你的暴力倾向做个心理疏导。”
皇甫火旺一边把树叶撒入水中,一边郑重其事叙述着:“不!这是人祭,雪萍姐死了,阎十一死了,但是他们还能回来。”
李太清尽量让冷言冷语缓和点。
“然而他们只是你臆想出来的人,实际上并不存在。商族人笃信鬼神,常常为了满足死者或神灵的“意志”而残杀生灵,这只是上古时代的封建迷信而已。”
皇甫火旺早就知道,精神病院是假的,只是真实的一个仿制品,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虔诚的相信祭祀能换来新生。
“庸医,你吵到我了,你烦宋无溪去,别逼我跟你签断绝交往五分钟协议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