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浩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穿越至今,哪怕命丧当场,也从未掉过一滴眼泪的自己,竟是不知何时起,无声落下了两行热泪。
“……谢谢您,老爷子……我们终将重逢,我保证……”
说实话,如此温馨的氛围,让周浩很想就此留下。
但周浩心里也明白,暂且不说现在的自己,就是一枚人形自走的炸弹。只等生机彻底断绝的那一刻,便会彻底引爆,成为无数人的梦魇……
已经无力更改死期的周浩,可不希望在对待周浩这方面,已然视如己出的老爷子,亲眼看着周浩一点点失去气息,就这样死在他的面前。
因而双臂伸出,控制住力道,回应了老爷子的拥抱之后。
周浩只是低声呢喃一番,顺势用最后的力量,为老爷子治疗了一下身体的暗疾,尽可能延长了一下寿命后,便强迫自己后撤,离开了那令人倍感安心的避风港。
随后挥了挥手,便转过身。纵身起跳间,来到了事先得到摩拉克斯的提醒,赶到这里汇合,静静等候的若陀龙王头上。
不多时,在若陀龙王的带领下,周浩的身形,就此遁入地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准备前往层岩巨渊的地下深处,彻底完善这段历史,做最后的善后工作。
只留下沈老爷子跟失了魂似的,默默注视着周浩离开的位置,久久不曾言语。
直到假扮沈琦的归终,担心老爷子在外站的久了,会感染风寒,上前小心翼翼搀扶时,这才深深看了沈琦一眼。
随即任由归终搀扶着,在千岩军的引导下,向着那迅速安置起来,充当临时居所的帐篷走去。
这让原本屏气凝神,误以为自己哪里穿帮暴露了的归终,得以长舒一口气。
往后十数年时光里,更是尽心尽力,照顾着这位平易近人的和蔼老人家。
甚至为了满足老人家临终前,想要看见孙女出嫁的愿望,红着脸拽来了一脸懵逼的摩拉克斯,上演了相识、恋爱,再到拜堂成亲的一连串戏码。进而顺理成章,拖着摩拉克斯下水,让摩拉克斯入赘沈家,一起照顾这位老人家。
顺带一提,因为这件事,一向以少女姿态行走人间,更是没少与归终一较高低的某位仙人,黯然伤神地选择了退居二线。以垂垂老矣的老婆婆形象,开始行走人间。渐渐的,认识她,但又不知道她底细的孩子们,给她取了一个亲切的称谓。
萍姥姥。
这些都是后话,此处按下暂且不表。
然而,就在归终渐渐沉浸在沈琦的角色中,认为老人家什么也没察觉到时……
即将寿终正寝的沈老爷子,却是在弥留之际,摆摆手示意归终上前来。气若游丝间,问出了那憋了大半辈子,却一直都不敢问出口的问题。
“孩子,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也知道,你一直都在用心照顾我。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但……”
“我果然还是忍不住啊……”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那淘气的小孙女,还有那个喜欢逞强的傻小子,如今过得还好吗?”
“……”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饶是寿命悠长,自诩见多识广的归终,都不禁心脏骤停,呆愣在了原地。
是了,朝夕相处之下,沈琦当年偷偷跑出去,找寻周浩下落的时候,沈老爷子怎么可能真的没有察觉?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说是外出执行任务的周浩,更像是在给他交代遗言,来见他最后一面?
只是,纵然心中万分悲痛,老爷子也还是忍住了。
他知道,这都是孩子们为他好,怕他情绪激动之下,承受不住连环打击,就此撒手人寰。
所以,才佯装不知情的模样,陪着归终他们,演了这十几年的戏。
直到身体实在是撑不住了,才用那近乎乞求的卑微口吻,戳破最后的窗户纸,试图知晓背后的真相。
就是死,也得让我这糟老头子,死个明白。才好去另一个世界,找孩子们团聚呀?
也正因如此,面对老人牢牢紧盯间,充满担忧与渴求的目光,一向巧舌如簧的归终,此刻竟是感觉一阵口干舌燥,半天说不出话来。
思索再三,这才附在老爷子的耳畔,一字一顿回应道。
“您不必担心,您的孙女当年,误打误撞之下,已经脱胎换骨,有了仙人之姿。只是需要闭关静修,实在走不开,才委托我过来,代替她照顾您。”
“至于另一位……他虽同样遇到了麻烦,但也不曾骗您。待得时机成熟,您和他,终会有重逢之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尽管归终三言两语间,没有完全透露两个孩子的现状。
但那明确表示,周浩和沈琦,都没有性命之忧的话语,已经足够让这些年来,一直误会两个孩子,都先后死去的老爷子,感到欣慰又满足。
紧皱眉头渐渐舒展,眼神慢慢涣散间,老爷子一边如释重负般,自言自语呢喃着。一边因执念的消散,渐渐散去了一直吊着的最后一口气。
此刻,或许是因为执念的消散,对常人来说,唯恐避之不及的死亡,对于老爷子而言,反倒像极了一种解脱。
等到老爷子回过神来时,灵魂已然离开老朽残躯,飘荡在了房梁之上。
“老头子,你终于来了,我可等了你几十年了……当年找我约会的时候,也是这副拖拖拉拉的模样,这么多年都没改过哩。”
“哈哈,娘,您嘴上这么说,心里只怕是在怪爹来得太早了吧?”
“嘘,这件事啊,咱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戳穿了,小心娘啊恼羞成怒,找咱俩算账咯~”
“……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
“你……你……你们……?!”
正当老爷子意识恍惚间,还没来得及弄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的时候,便猛然瞪大了双眼。看着自己的妻子、儿子与儿媳,就这么有说有笑地向自己飘了过来。
那可都是这几十年来,在老爷子一次次的噩梦中,已经出现过无数次,却无论如何努力,都没能救下一个的遗憾啊!
“怎么,这么多年不见,变成个糟老头子后,连你老婆都认不出来了?”
瞧见老爷子神色恍惚的模样,那外貌看起来,正处青春芳华,宛若少女的曼妙身影,便面带笑意地凑近几分。故作抱怨地调侃一番后,便伸出双臂。借着同为灵体的便利,时隔数十年的岁月,终于重新拥抱住了眼前饱经沧桑,令自己倍感心疼的傻男人。
“一个人把那傻小子养大,又要一个人照顾咱们的孙女……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相公。”
“……”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在久违的亲昵拥抱下,已经是灵体之身,本该体感尽失的老爷子,却是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分外畅快。
等到老爷子欲言又止了半晌,神色激动间,终究说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能赶紧伸出双手,牢牢搂抱住眼前朝思暮想的人儿,生怕这又是一次镜花水月的幻象,一转眼对方就会再度消失不见时……
原本白发苍苍的老者模样,也开始迅速蜕变。短短几息之间,便已是回归到了青年模样。与眼前人拥抱在一起时,那更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光是远远看着,就让人感到分外养眼与温馨。
至此,受苦受难了一辈子的老爷子,磕磕绊绊走完了他的一生。
也终于能在归终的帮助下,惊喜发现已故的妻子、儿子与儿媳,其实自始至终,都默默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真相。
最终,在久别重逢的家人陪伴下,老爷子坦然放下了对人世间的眷恋。带着有朝一日,能和周浩、沈琦重逢的期待,步入了新的轮回。
……
镜头一转,在一处无人知晓的奇妙空间内。
或许是因为,这一趟的旅途,让周浩饱受折磨的同时,实力也得到了一定程度成长的缘故,周浩竟是在新一轮人生开始之前,意识便悠悠醒转了过来。
也正因如此,望着眼前这从未来过,却又有些眼熟的空间,周浩双手抱臂,身体悬空盘坐间,愣是半天都不敢动弹。
好半晌之后,看着那如人生走马灯般,在身边一个个穿梭而过的“玻璃碎片”中,所映射出来的画面。尤其是诸多画面中,明显有违常理,仿佛镜头倒放一样的奇特景象。
周浩这才稍稍挑眉,若有所思嘀咕着。
“所以,我这是到了……雷电将军传说任务第二章里,出现过的时间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