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妇女高高壮壮的,家里老公意外去世两个儿子,公婆年事已高家庭条件差。“你们想办法给我解决,我没办法,家里活不下去了,让我们多花那么多钱,你们有没有医德?为什么大剂量用激素!没有说法我找到局里去,看你们怎么处理。”嚷嚷半天没有人理会,就开始从公示牌找领导电话,“这个号码是吗?我联系你们领导!我就不相信没有人解决!”
“嘟嘟嘟嘟……”女人拨通了电话,“没人接,你们领导不在单位吗?”其实女人张牙舞爪的时候很难看,没有温柔与美感,太多的焦虑与疯狂。“我接着打,我不相信他不接电话!”
“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扩音器声音传出提示音。女人又开始嚷嚷,“刚才通着,现在关机。你们谁打电话了?谁给院长打电话来着?怎么关机了谁他妈的打电话来着!”女人坐在台阶上嚎啕大哭。
看着那抽动的肩膀,听着歇斯底里的哭声,心都在颤抖,女人的日子应该不好过。一个人带着孩子、养老人,生活很沉重。
女人有老公有人照顾的时候可以有性别优势,可是没有依靠,能有谁来照顾?只能靠自己。
看着哭泣的胖女人,落雪有种哭的冲动,“在她身上能有自己的影子,同样没有依靠;不一样的是自己老公健在,照样不负担孩子和生活开销。能有什么办法?”
虽然同情女人的遭遇,但是第一时间一定要维护单位利益,不能同情心泛滥。对她的同情就是对自己单位的残忍。
平日里我们受到的教育是“一切为了病人”、“为了病人一切”、“为了一切病人”。医生的职责是治病救人,为人民服务是宗旨,可是这个时候的女人她不再是单纯的病人,她的目的是从葛齐乡卫生院来“取钱”,因为她的“贪念”遗忘曾经为她儿子治疗的医生,她的眼里只有钱,也只有钱能治疗她此时的“疯魔”。
物质的贫穷可以由物质来治愈,可是心的贫穷应该由什么来治疗呢?
无节制的贪念不能助长,总会有人来制服,女人最后没有得逞,只是再也没有脸来卫生院看病。
葛齐乡的百姓不约而同的都喜欢找院长的“麻烦”,后来有人说“穷山恶水出刁民”,不知道是因为民穷或者民恶?还是因为领导是“原来的和尚”,总之太多的人想吃“唐僧肉”。
亲眼目睹什么叫“你不找麻烦自由麻烦来找你”。冷眼旁观的人都觉得气愤,何况是当事人?
都说吞下了委屈喂大了格局,落雪很敬佩领导对定力与耐力。
“郝院长好!”当地的一个地痞透过药房玻璃窗跟领导打招呼。落雪正坐在旁边核对电脑内的药品。
“嗯,你好!”郝院长同样笑呵呵的回复。
落雪瞅瞅玻璃窗外的男人,再回头看看领导,“这招呼打的真无聊!”
脑回路反应还没有“到家”的时候画面转换,“他妈的你出来,出来我弄死你!”
落雪以为自己听出了,“你他妈的出来,出来我弄死你!”
男人吵吵着,用手拍打着玻璃,转换方向使劲儿砸着药房的防盗门想进来,折腾半天没有结果,“哐啷,哐啷”走廊的玻璃碎了。
一楼的医生听到声响都从屋内走出来,赵医生顺势要拽着“地痞男人”离开,“你这是折腾什么呢?抽什么疯呢?喝酒啦?没喝酒干嘛醉成这样!”
拉扯半天没动,又折返到窗户前,“你出来,出来我饶不了你!”
落雪侧头偷偷的看领导,他就那样坐着一动不动,甚至脸上都看不出表情,不悲不喜,没有说话就那样坐着像一尊佛。
望着领导的样子说不出什么感觉,单位里静悄悄的,掉根针都能听到响动。走到走廊的门诊医生也只是看着玻璃落地,再次返回门诊内,没有人说话,没有人上前,全体保持静默。
“天啊,怎么都这样啊!真有意思!”落雪离开药房到二楼即报处取东西,电话也拨到家里,“叔,我们领导被人指着鼻子骂呢!哎,没人说话!”
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落雪叔叔和父亲一同到单位直接去的院长办公室。
“那个是落战,那个是谁啊?”崔医生的媳妇儿问。
“落雪父亲!”听着崔医生的解释后,“落雪父亲长的大高个子,真精神。”
同事们依旧关着门在门诊忙碌,谁都没有出来的时间,紧闭着门,风都没有办法挤进去。老赵医生走出药房,站在单位楼门口望向院长办公室。
落雪叔叔和父亲从院子里走过跟他打着招呼。
“过来啦?”老赵医生皮笑肉不笑。
“嗯,去那个地痞家看看。”落雪叔叔回的话让老赵医生脸上笑容消失。
看着叔叔和父亲离开、老赵医生的表情、同事们紧闭的门,落雪恍然觉得自己好像又做了一件自己认为正义的事儿,只是同时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
善良是美好的品质,不知道落雪的善良是不是太过?她甚至没有考虑自己会不会有麻烦,只是看到领导被欺负就忍不住要伸出援手。
落雪叔叔和父亲离开时间不长,地痞的姐夫就把碎掉的玻璃重新安装好,并且亲自打扫了玻璃渣;地痞给领导打电话道歉,表示自己太冲动,请求领导谅解。
暴风雨总算过去,事情告一段落。葛齐乡卫生院又恢复了往日的忙碌,同事们来来回回的在科室间行走,大多数为探讨病历。
“谢谢你落雪!”郝院长郑重其事的对着落雪。
“嗯?谢我?”落雪瞪大眼睛,嘴巴张得很大。
“嗯,谢谢你,感谢你一直以来的帮助。我,其实想着要走的!不在这儿去其他地方也是院长,干嘛非要在这儿受气!”郝院长说的是实话。
“那你也不应该这样走,要走最起码让局领导把你调走。您看现在走虽然也是调动,但是如果作出成绩来被领导调动是不是更好看。无论是您的能力还是别的,都比现在要求调走好太多!您说呢!”落雪小小年纪有了自己的见解与建议,“我希望你是被局领导调走,不是现在走!”
或许落雪说出了郝院长的心里话,他并没有申请调走,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工作上。而单位里再也没有发生刻意而为的麻烦,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当一切正规的时候院长真的被领导调走了,宣布前没有任何消息。
“领导走吧,真的为您高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的离开这穷乡僻壤。”落雪流下祝福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