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梁出来，转到了周副厂长的办公室。

袁梁敲门进屋，把一叠资料放在周副厂长的桌子上，周副厂长示意他关上门。

袁梁忍不住了：“周厂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种事怎么又轮到我了，我实在想不通啊。”周副厂长让他坐下，看着他说道：“这是昨天晚上党总支、厂部的联席会议研究决定的。吴厂长前段时间到南方参加了一个高级别商务会议，会上就看上了这样一个项目。他就想着我们厂做这个项目。”

袁梁一下想到了YSD300产品：“前年搞了一个YSD300产品，现在再搞一个食品项目，怎么都是我啊。”周副厂长摊摊手：“会上讨论了项目牵头的人选，卢书记也推荐了一位，但吴厂长提名的就是你。”

袁梁急忙说道：“我和你聊过，我要求回技术处，出口处是勾心斗角、天天内耗，我不想在那里。”周副厂长说：“会上我以缺少电气工程师为由，提出让你回技术处，但被否决了。”袁梁走来走去，停不下来。

周副厂长说：“不过有一点还好，会上，吴厂长安排办公室起草了人事任命书，这样你就是中层干部了，就不是上次技改办那样了。昨天开完会后，我怕有变动，就没和你说，觉得你还是等他谈话的好。今天谈话，肯定就是这个事。”

袁梁忍不住抱怨着：“那次要是任命我为技改办主任，我今天也无二话，这都过去两年了吧。今天这个没影的食品厂厂长，我还真不稀罕。”

周庆亮说：“既然厂里决定了就要有人干，而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已经任命了就要干起来，先干起来再说，现在出口处也不是个好地方，闲是闲，内耗也高。”

袁梁出来，打开技改办的门，坐在椅子上。偶尔，袁梁还要来到技改办，技改的后续工作还是需要袁梁做。

袁梁拨通电话，夏爱祥很快过来了。袁梁把吴厂长谈话的事情说给他听，他看一眼桌子上的材料，立马说道：“不要想那么多，明天就出差。这次会上说了下发任命书，他又给你谈话了，就是中层干部。先不要问别的，先混个级别。你要看清形势，你现在回技术处，还是一个技术员，不如去什么食品厂，先来个分厂厂长干着。还什么食品厂，我敢保证，又和你干的YSD300产品一样，用不了一年，还是要结业走人。”

袁梁皱着眉头说：“敢情我是去败坏钱去了，这次可不是YSD300产品，这次的投资可大，前期投资估计要二百万元啊。”袁梁指指桌子上的材料。夏爱祥不以为然：“这还不是你技改来的钱，人家一百多万元的车都坐在了腚底下，你捞着啥了，啥也没有啊。再说，这是厂领导集体的决定，和你无关，再说，万一成功了呢。”

在国企中，级别很重要，不只是收入，更关乎地位、尊严、价值感，包含了许多的内容，而这不仅是夏爱祥，几乎是所有的员工都这样想，许多人动了许多脑筋、用了许多办法，孜孜以求哪怕一个不起眼的级别。身处其中的袁梁，当然也不例外。袁梁不再说什么了，他跟着夏爱祥来到技术处，他是想告诉于爱华。

在短暂的停留后，他来到大门口的贸易处，范文章一如既往地喝着浓茶。袁梁把吴厂长的谈话告诉了范文章，范文章眼睛瞪得大大的许久未说话。

范文章喝了口茶，好像愣过神来了：“这次准了，好，你就是一机厂最年轻的中层干部了。好，太好了，千万不要回技术处了。”

范文章堪称袁梁的忘年交，听到袁梁的好消息，他情不自禁地说好。人情冷暖，全厂一千多人，听到关于某个人的好消息，又有几人能由衷地为你高兴，而范文章就是那个真正为袁梁高兴的人。

范文章说道：“晚上聚聚，给你祝贺祝贺。”袁梁摆摆手：“这个不急，我出差回来，人事任命下来再说。我先去准备出差吧。”

袁梁转身去厂食堂，去找唐汉平。食堂里烟雾缭绕、热气腾腾，唐汉平正撸着袖子，手持着一把巨大的笊篱炸着豆腐，一口大锅里热油翻滚，飘满了一层金黄色的豆腐泡。

袁梁向唐汉平招招手，唐汉平把笊篱递给了一旁的小黄，来到门口。袁梁简单和他说，厂成立食品分厂，调他过去，明天和自己一起出差。唐汉平红彤彤的脸膛笑开了花，挥舞着拳头跺着脚，好一会才平复下来。

袁梁回到办公室，没有作声，下午两点时，开始收拾出差的东西，填写出差申请单、借款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