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梁的手抚摸着制图板、丁字尺，咬了咬牙，说道：“无所谓，让去就去，看看再说。做业务的基本上是一人一个片区，我和销售的也聊过天，有大把自由时间，也很省心，不像现在要协调多少个部门，真缠手。”

有电话打来了，袁梁接起电话，又扣死了，对夏爱祥道：“这是谁啊，没一点动静。”夏爱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让去就去，不让去也不争，起码的骨气还是有的。”

过了一会，电话打来，对方不说话，袁梁说道：“你好，说话啊？”袁梁知道肯定是于爱华打来的。于爱华一听袁梁这样说，立马说道：“听说有你，就去吧。”不待袁梁搭话，电话就挂了。袁梁知道，于爱华怕总机员吴玉芳偷听。其实，全厂一百多个分机，吴玉芳才不会听打给袁梁的电话，总机吴玉芳也是卢建学安排的，她偷听的电话也是有选择的。

下午刚上班，有电话打来，袁梁接起电话，竟然是党总支书记卢建学，卢建学叫袁梁到他办公室去。袁梁放下电话有点懵，除了那次去金南省机械厅、省计委外，袁梁再未和卢建学有过交集，他确实不知道卢建学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袁梁其实没有什么好想的，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大模大样地敲开了卢建学的办公室。卢建学见袁梁进来，倒是非常干脆：“小袁，周副厂长给你说了吧，调你到出口处去？”袁梁也干脆：“上午，周副厂长给我说了。”卢建学更直接了：“那就好，你准备一下，明天我和你去省城的外贸公司，你去厂门口准备点礼品带着。”

这下，袁梁愕然了：“卢书记，周副厂长给我说了，我，我，我还没有想好去不去出口处。”卢建学端着茶杯的手停顿了一下，他放下杯子，来回走着，又停了下来，看着袁梁道：“这事咋搞的，周副厂长一点不会做工作啊。好，小袁，你坐下，我和你聊聊。”袁梁只有坐下。

卢建学也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手扶着桌子说道：“这一年，技改工作你做得挺好的，厂领导对你都挺认可，这次也觉得你适合在出口处干。你看，出口业务可不是谁都能干的，销售处的业务和出口业务没有可比性，我以为大家挤破头都要干出口呢，没想到你不愿意来，这我要说你了，你这么年轻，多从事个岗位对你今后的发展大有好处啊，即使你今后还是从事技术工作，出口工作对你的视野、沟通、思维、协调能力等都有一个提升。你去出口处不是我提议的，但我认为你去出口处非常合适，你自己要选择好。”

袁梁的内心已经有了倾向性，见卢建学这样说，装作为难道：“谢谢卢书记，谢谢你的指导，我这就去办手续，明天出发。”卢建学起身，拍了下袁梁的肩膀：“这就对了，你去叫刘红军吧，把东西装车上。嗯，准备四个人的东西吧，两家公司四人够了。”

袁梁开门出来，直奔门口的贸易处，范文章正在里面喝着茶，一个大大的玻璃杯，杯子里满满的大片的茶叶，茶色成黑绿色。袁梁看着他说：“你这茶叶也太浓了吧。”范文章指指身后：“你看，我这里茶叶有的是，我拿家里去，那是职务犯罪、是贪赃枉法，我在这里喝得再多，一点事都没有，我不喝干啥。来，我给你也沏一杯。”袁梁推推他：“我看你这里的土特产礼品还有吗？准备一下。”范文章脸上微变，拉着袁梁走到了放置货物的房间，急急问道：“你要土特产干什么？莫非？”袁梁好像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卢书记给我做工作，让我到出口处去，明天他和我一起去省城。”范文章说道：“一会我去你办公室，走，先准备礼品，把单子拿过来我看看。”袁梁把单子递给范文章，走了出去。

没有正式的内部调令，袁梁出差还要找周副厂长签字，借着找出差申请单的机会，袁梁来到技术处。他找到黄博：“黄处长，给张出差申请单。”黄博看看他，没有说话就拿出来一本递给他。

袁梁趴在黄博的桌子上写着，王长峰凑了过来：“袁工，到哪里出差？”袁梁大声说道：“金南。”袁梁来找出差申请单，其实就是告诉于爱华，自己要出差。而于爱华从袁梁来到办公室就知道了，但她一直都没有扭头，耳朵却支起来了。

王长峰说：“金南都去了几次了吧，真自在。哎，技改的事差不多了吧，还要跑？”袁梁说：“不是技改的事，是出口的事，陪卢书记去进出口公司。”

本来就是沸沸扬扬的，袁梁肯定是中心人物之一，这下大家听到了，就围拢了过来，你一言我一语。袁梁眼角向于爱华看去，她还是趴在桌子上。而那边角落里葛成龙的脸色却是异常难看，他跑了很长时间，他也送了礼，却还未得到去出口处的确切消息。

袁梁向夏爱祥使了个眼色，走了出去。他来到周副厂长的办公室，把卢建学找他的事一说，周副厂长随手就给他签了字。

周副厂长站了起来，送他出办公室：“小袁，你是兼着技改工作的，这个你放心，你用的办公室还是给你留着，你随时可以用。我相信你能干好出口工作。”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当时，你的技改办主任，厂办公室没有下文任命，我也向你表达我的歉意，也望你理解我的难处。”

袁梁愣了一下道：“周厂长，你这就见外了，又不是你的事，翻篇了，翻篇了。我兼着技改，还是你的兵啊，我始终是技术处的人。”

袁梁飞快地来到财务处借来出差款，打电话找到了刘红军，给他说了明天出差的事。

这时，范文章、夏爱祥一前一后来到了袁梁的办公室，袁梁再次把卢建学找他的事说了一遍。夏爱祥咂巴了一下嘴说道：“技术处的人都在一起议论，几个人都羡慕你去出口处，到处出差到处玩挣钱多啊。”

范文章嘁一口夏爱祥道：“不只是钱的事，这是另外一种境界，另一块天地。他在技术处，上面有黄博、有你，啥时候能出头，干脆避之，开出一块新天地，另一种活法。 ”袁梁说道：“卢建学也是这样说的，我暂时就先去出口处。”夏爱祥羡慕道：“你这明天就出差，去送礼，就是去玩。我这苦哈哈地天天跑车间，没有个头，啥时我也去跑业务。”袁梁道：“你别跟着瞎掺和了，你好好的副处长，我要是副处长还去出口处干什么。”夏爱祥不以为然：“给个副处长就是套住我，就是让我干活的。”

范文章不再说话，拉着夏爱祥就往外走，他们怕再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