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水咬了咬牙,接通语音,女子温润的声音传来,瞬间击中了他内心最柔软的地方,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几近夺眶而出。
“时水,发生了什么事?”
时水深呼吸一口气,他不想让白梨听出自己的狼狈,努力地想要平稳自己的声音,可是,当他开口时,那颤抖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姐姐,我……”
仅仅这两个字,却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像从灵魂深处发出的痛苦呻吟,连他自己都被这陌生的声音吓了一跳,后面的话就像被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下去。
就这几个字,白梨就已经听出了不对劲。
再加上,背景音里隐隐约约还有医院的叫号声,病情通知声,白梨内心中的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于是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哪?”
“在医院,妈妈她……”
时水强忍着内心的酸涩,他知道此刻已没有隐瞒的必要,缓缓道出母亲病情的严重。
听完时水的陈述,白梨直接问道:“手术费缺多少?”
她曾经过病痛的折磨,在医院的那些日子,让她深谙其中的门道。
有些医院在面对高额手术费时,会在患者家属未凑齐钱款之前,只是将病人安置在重症监护室观察,维持着那脆弱的生命体征,就像悬在悬崖边的人,只有凑够了钱,才会被拉回安全地带,接受进一步的救治。
还缺五十万,时水想到了那高额的手术费,心脏就止不住地狂跳,跳得他喘不过气。
他的手将电话攥地紧紧的,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那部手机此时就是他在悬崖边摇摇欲坠时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敢有丝毫放松,生怕一松手,就连这最后一丝希望都会消失不见。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和白梨仅仅是在互联网上有过交集,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那样的虚幻和脆弱,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隔着那无形却又仿佛坚不可摧的网络,欺骗和隐瞒如同隐藏在暗处的荆棘,随时可能刺痛人心。
白梨已经许久未曾出现在他的直播间,他们之间的交流就像断了线的风筝,在这种情况下,她会相信自己吗?会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吗?就凭陌生人的三言两语,会把钱借给他吗?
时水的脑海中不断闪过各种念头,每一个都像冰冷的雨滴打在他的心头。
白梨会怎么看待自己的请求呢?她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骗子,编造出这样一个谎言来骗取她的钱财?
又或者,她会嘲讽自己的落魄,笑他在困境中病急乱投医,居然向一个几乎已经陌生的人求助。
但时水还是艰难开口:“缺五十万。姐姐,可以先借给我吗?我后面一定会还给你。”
在这残酷的病痛与生死抉择面前,那些可能的猜测和担忧都变得微不足道。母亲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与死神苦苦搏斗,每一秒钟都在消耗着生命。时水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将自己的尊严和骄傲暂且放下。
“银行卡号发给我,我转账给你,先付钱,给阿姨进行手术,还有,你的地址也发给我。”
白梨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就将五十万转给了时水。
人命关天,五十万对于现在的白梨来说真的不算什么,在她看来,生命的价值远远高于金钱,如果五十万能换一条人命,那真的太值得了,更何况,她相信时水不是那种会撒谎的人。
白梨在收到了时水发来的地址,一刻也没有耽搁,带上人手,当晚就赶了过去。
当她终于在第二天清晨抵达医院,穿过那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走廊,见到时水的那一刻,她的心猛地一揪。
面前的男子,和她记忆中的照片上的时水判若两人,那时候时水虽然确实瘦,但脸颊上还有青春肉,看上去还算健康。
但此刻用形容枯槁来形容也不为过,他身形消瘦得厉害,原本合身的衣服如今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像是挂在一具骨架上一般。
他的脸庞消瘦而苍白,毫无血色,眼眶深深地凹陷下去,周围是一圈浓重的黑眼圈,那眼中布满了血丝,头发凌乱地散着,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仿佛生命的活力在他身上已经被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