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切换到另一个场景。训练场上,几十个同样年纪的少年在做格斗对练,静夜在交手时不慎摔倒,膝盖处被粗糙的地面划破,鲜血瞬间涌出,他疼得皱起眉头,眼泪不受控制地从脸颊滑落。对练的少年只是退开一步,冷漠地看向他。训练师面无表情地靠近:“起来,继续,注意泪腺控制。”
接着,画面转到一个庄严的大厅。稍微长开了一些的少年静夜和其他执事们站成一排,重复着一段忠诚的誓言。少年们声音整齐而机械,没有一丝感情。大厅里的灯光昏暗,巨大的柱子投下长长的阴影。
画面渐渐淡去,重新再看向静夜的人物小卡,白梨的心境已然不一样了。
长大成人的静夜依旧是温柔地笑着,得体的行礼,一举一动都公式化的标准,但看着这样的静夜,白梨的心中只有疼惜和酸涩。
从小就在高强度压迫中孤独中成长,虽然掌握了各种各样的能力,但个人的情感需求从来没有被满足过。
难怪自己之前只是给予了静夜简单的几句肯定和夸奖,好感值就会上升。
原来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因为缺爱,所以渴望。
白梨关闭了人物小卡,站起身靠在巨大的落地窗旁。
半岛酒店处在上海市中心最豪华的地段,而总统套房又在半岛酒店的最顶层,从这里望出去,看到的就是一座由钢筋混凝土打造的城市,点点灯火,代替了天上的繁星。
其实在她来魔都的第一天,她就发现了,这座城市的夜空竟然是亮的,不是被星星照亮的,而是被远处大楼的灯光,那些灯亮得能将天空中的云映照出形状。
这对生活在小镇的白梨来说,是新奇的场景。
夜晚不是夜晚了。
她把这一幕拍了下来,想和人说一说这发现。
当然,是找不到人的,朋友圈里根本没有能倾诉的人。
所以,白梨最后只是保留了照片,单纯做个记录,当时也没有太大的悲伤,因为她早已经习惯了。
但此刻,她突然又回忆起来了。
静夜的背景也让她想到了自己的。
也许她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总之,从记事起,她就是一个人了。
第一个孤儿院是和养老院连在一起的,隔壁有一个经常给糖吃的老人,虽然老人会时不时消失一段时间。后来听说是偷偷跑出去了,每次跑了,都会被抓回来。这么高的围墙,他是怎么跑出去的?
白梨本来想等老人再被抓回来的时候,拜师学艺,她也想跑出去看看,但还没等到,就被转移到了第二个地方,这里除了女孩儿,就是有障碍的孩童。
白梨一开始害怕的是那些流口水的傻子,后来害怕的就是女孩儿了,相比较参与到女孩儿之间的小团体,还是跟傻子们待在一块更轻松。
不过,最后事实证明,如果你不是真的傻子的话,最好还是加入到一个团体中,不然,会收获一头被剪得破破烂烂的头发,比傻子还像傻子。后来白梨拿着剪刀报复未遂,被定义为有暴力倾向,被送去了其他地方。
去上学后,白梨才开始接触到正常家庭的小孩,她总觉得自己缺了什么,这下是终于知道了,当觉察到自己的特殊时,想要融入就变得困难,有过愤世嫉俗的想法,但更多是迷茫和无奈。
后面就是成年后,努力工作养活自己,以为生活变好起来了,却被病情一拳揍趴。生病后,误入语音厅,被抓住了情感的软肋,骗得一干二净。
短短二十几年光景,称得上颠沛流离。
现在呢,虽然拥有了一点财富,可好像只是获得了短暂的即时快感,内心的孤独依旧如影随形。
只是从静夜身上看到了一点相似性,就让她忍不住去在意。
静夜现在在做什么呢?
已经很晚了,应该已经睡了吧。
白梨寻思着走出房间,却看见了坐在客厅沙发上的静夜。
静夜穿着随性的便服,颜色素雅,质地柔和地贴合着他的身体,展现出修长的身体。他眼神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灵活地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客厅只开了一盏夜灯,夜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电脑屏幕的亮光交织在一起,灯光洒在静夜的脸庞上,勾勒出一幅静谧的画面。
可能是刚刚通过人物小卡看到了静夜的童年回忆,白梨仿佛能透过眼前的静夜,看到他幼年时的样子,亮晶晶的蓝色眼眸,还有从中滑落的泪。
白梨轻声问道:“还不睡吗?”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柔。
静夜听到白梨的声音,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轻声回答:“还有一些事务需要处理,我想着尽快完成,以免耽误明日的安排。”
白梨缓缓走到静夜身边,在沙发的另一端坐下。她看着静夜专注的神情,觉得自己工资给少了。
“如果不着急,就留到明天吧,我的员工深更半夜还在工作,被人看见了,岂不是要骂我无良老板。”
静夜被逗笑了:“这里没有其他人,不会被人看见,而且,白小姐不是无良老板,您给我的酬薪都可以再雇十个人了。”
静夜小时候是真的可爱,长大了,也是真的……爱岗敬业。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梨无奈扶额,她没怎么接受过关心,所以也不大会关心别人,所以有的时候关心会以拐弯抹角的方式出现。
静夜却微微笑,他其实明白白梨的意思:“谢谢白小姐的关心,我很快就结束了,如果白小姐睡不着,陪我一会儿吧,您在这,我的工作效率会更高一些。”
白梨信了静夜的话,想着让他快点处理完去休息,抱着一个枕头就坐在了静夜旁边,看他写有关于基地维护的计划书。
静夜一边写,一边和白梨解释,温柔的声音特别催眠。
白梨听着听着,就睡着了,睡得特别沉,什么时候被抱回房间的,也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睡去之前,还嘟囔了一句:“你这样工作效率反而降低了吧,静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