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知道……小的来的时候,符将军还、还没出来……”
赵元僖“腾”的站起身,快步向殿外走去。众人见状,也都纷纷起身跟随而出。
等赶到芳华殿的时候,火势已经被扑灭。
赵光义冷着张脸坐在龙椅上,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众人知道赵光义是生了大气了,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地上正跪着一个浑身湿透的男子,两腿如簸箕般随意而坐,简直散漫极了。可是,当男子抬头的一瞬间,原本鸦雀无声的众人顿时惊呼一声:楚王!
楚王赵元佐此刻两眼无光,嘴里嘟嘟囔囔,却听不清楚他到底在说什么,看这样子,是喝了不少酒,到现在还没醒。
“惊扰到父皇,是儿臣的不是。”赵元僖走上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未知符将军……”
“他没事,不过受了点惊吓,朕叫人送他回去了。你安排一下,朕明日要去他府上好好慰问一下。”
“父皇亲自去?不如还是由儿臣代劳……”
“不用!”赵光义厉声打断,望着仍然醉酒未醒的赵元佐,眼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怒其不争的心痛。“朕教子无方,纵容他到如斯境地,敢在皇宫大内醉酒放火!差点害死了朕的肱骨,朕今天非办了他不可。”
众人又是一片惊呼。
赫莲跪在赵元僖身后,看着他埋头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怀疑。
他怎么不说话?
这种时候,他不应该要表现一下吗?
兄友弟恭?独当一面?
“父皇且慢!”赫莲没料到,小小年纪的赵元休此时从人群中挤出来,启奏道:“此事颇有疑点,兄长本来应在王府休养,怎么会突然来到宫中?此刻兄长尚未苏醒,事件的始末还有待查证,万望父皇明察秋毫,不要委屈了兄长!”
就在这时,赫莲看见赵元僖瞥了一眼赵元休,他的眼神里突然有一丝嫉恨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又恢复了常色,清了清嗓子,启奏道:“三弟说的有理,还是先将大哥叫醒,询问清楚再行处罚也不迟。”
这件事着实蹊跷,同样跟过去的赫莲觉得奇怪,赵元佐显然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连走路都困难,怎么可能去放火,而且烧的地方还那么巧,不是娘娘寝宫,也不是宴会殿堂,偏偏就是符将军歇息的芳华殿。
突然,一个不太成熟的想法从赫莲脑中冒了出来。
难道说,芳华殿起火正是因为有符将军在?
如果不是因为赵元佐和符将军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被人陷害。
赫莲不由得看了看身前那道精瘦纤长的身影,那是一片阳光隐蔽后黯淡的阴影。
难道,为了皇位,真的可以连兄弟骨肉亲情都不顾吗?
赵元佐被第三桶冷水浇在身上,加上众人来之前已经浇的一桶,统共四桶冷水,如寒冰一般砸在赵元佐的身上。
赵元佐逐渐清醒了过来,一脸骇然的看着周围,如无知孩童一般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为何在宫里?”
“你不记得自己干过什么事?”赵光义眯着眼,遮住了大半精明。
太阳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赵元佐使劲儿甩了甩头,表情痛苦的按住了前额。
“兄长?”赵元僖试探的叫了一声,仿佛细心的弟弟在提点偶然走神的哥哥一般,语气极为温柔平静。“兄长快向父皇请罪,乞求父皇原谅。”
“请罪?原谅?”赵元佐疑惑不解的看着他。
“兄长,你难道全然忘了?”赵元僖装出一脸痛心的表情,摇着头,伸出一根手指,缓缓指向芳华殿的方向。众人在赵元僖的手指落下的瞬间,自动分成了两列。
赵元佐在看到芳华殿的瞬间,眉头突然紧皱,有一瞬间的失魂落魄。突然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他“腾”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冲开人群,望着芳华殿的断壁残垣,难以置信的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不会……不会是我……不会的……”
“兄长可记起什么了?”
“不、不!我、我什么也不记得!”赵元佐就像受惊的小鸟,毫无方向的乱跌乱撞。
“把楚王抓起来!”赵光义一声令下,侍卫们如老鹰一般围住了赵元佐。赵元佐出逃无门,被按倒在赵光义脚下。
“这不是我做的,我没有……”赵元佐呼喊的声音越来越大:“我没有做过,请父皇明鉴!这一定……一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说这话的时候,赵元佐狠狠的望向赵元僖,可后者的表情却依旧淡然,甚至轻轻的挑起了一丝不以为人察觉的笑意。
“看来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非要搞的如此难看。好,朕成全你!带人上来!”
众人转身去看,只见一个绿衣女子被侍卫押了上来。
赫莲顿时眉头一皱。
秦若!
此时的秦若早已不复在王府中的那般光彩夺目,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她缓缓抬头,在望到赵光义的一瞬间,吓得花容失色,如同疯了一般,不住的扣头,直磕到额头鲜红,嘴里还念念有词:“陛下明鉴,民女与此事无关!全部都是楚王做的!”
“你仔细说,楚王做了什么?”
秦若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一直低着头不敢抬,浑身抖如筛糠。
赵光义递给身边老太监一个颜色,那老太监走到秦若面前,阴阳怪调的说道:“秦姑娘,你速速说来,不然受了刑,那滋味可就不好受了。”
秦若猛地急促的呼吸着,磕了几个头,低着头,小声说道:“楚王今日服了药,上午便已清醒过来。楚王知道今日宴会没有请他,心生不悦,在王府中便喝得大醉……”
说来也奇怪,这秦若已经被吓得成什么样子,可说话却十分清楚,每一个都能准确无误的送到赵光义的耳朵里。
赫莲冷眼看着,看起来像是一出早有预谋的好戏。
就像当年的陈桥兵变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预先设计好,排练好的,只不过,专业的演员换成了事件见证的人物。
“民女一直侍候左右,后来楚王不顾民女等人的阻拦,执意要进宫,不料,楚王进宫门前便已经昏睡过去,民女无法,只得将楚王带到原先楚王的宫殿歇息。民女刚出去打水,预备给楚王洗脸,可却楚王醒过来,还跑了出去,民女跑的不快,等追到的时候,只看见……”
“你看见什么!快说!”赵光义急了。
“民女看到楚王拿着火把,把整个芳华殿都点着了!陛下明鉴!民女与此事无关!”秦若又是不住的扣头,不大会儿的功夫,额头上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她苍白的面颊,就像是一抹赤红色锦缎,给这个冰冷沧桑的美人一滴绝美的点缀。
“贱人!”赵元佐扬起巴掌,将秦若扇倒在地,秦若哭着趴在一边,嘴角溢出了一丝鲜血。“是谁教你说这些话来诬陷本王!”
就连赫莲都猛地一蹙眉,一瞬间只觉得她十分弱小,无依无靠,更何况是这些男人。
“够了!她不过是个姬妾,而是还是你的姬妾,为何要诬陷于你?再说,当时朕亲眼看到你手拿火把坐在殿外,难道还有假!你……你真是太让朕失望了!”
“父亲……”赵元佐望着赵光义,眼泪已经在眼圈中打转,他咬了咬牙,忍回了眼泪,恨恨的望向赵元僖。
赵元僖也在看着他,眼神中同样带有深深的恨意。
但这抹恨意很快就一闪而过,除了一直注意观察他的赫莲之外,几乎没人察觉。只是,赫莲觉得有些奇怪,若说那是强烈的憎恨和厌恶,又似乎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至于那是什么赫莲不知道,只知道那股恨意,绝不单纯。
就在这时,令众人都没有想到的是,赵元佐突然一跃而起,紧紧抓住赵元僖的衣领,咬牙切齿的说道:“是不是你!一定是你!”
阿特手疾眼快的将赵元佐满是青筋的手一把抓住,可愤怒的赵元佐力气极大,阿特一时之间竟然挣脱不开。
“兄长说的什么话!兄长自己做的事,难道在众目睽睽之下诬陷于本王不成!”赵元僖也不害怕,还似乎在激怒赵元佐。
赵元佐顿时青筋暴起,双眼瞪圆,怒目而视,力道更是不减。
紧张的赫莲偶然一瞥,只见赵光义有些坐不住了,伸出手似乎想去抓侍卫的刀……
糟了,赵光义急眼了,他想下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