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副值得吟游诗人高声歌颂的画面,也是一幅可令深谙兵事之人铭记的画卷,卫国的将士们从未死去,只是凋零。
“死亡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这是马提亚郡省最后一座可用来御敌的城池,年轻的士兵抬头望向天际那片密布乌云的天空,身旁中年男人拍着他的肩膀,慢慢垂下头颅。
“有人说就像一朵鲜花枯萎,很漫长,很痛苦,也有人说就像一片叶子从树上轻轻坠落,你甚至都感觉不到。”男人拿着一壶麦酒,使劲往嗓子里灌了几口,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沾满了鲜血,也不知是敌人的还是他自己的。
“害怕了?”他问向身旁的年轻士兵。
“有一点。”年轻士兵说,“但我更害怕当个懦夫,我的父亲死在一场抵御泰坦的战争中,他托战友带给了我一柄断剑和一句话,我的父亲说,死不可怕,那只是一场孤单的长眠,真正可怕的是活着却不敢向敌人举起反抗的旗帜。”
中年男人望着这个年轻士兵手里紧握的那柄断剑,笑道:“所以你拿着它来到了军营?”
年轻士兵点点头,脸上有着不曾想象的固执和骄傲,这是一个不再畏惧死亡的男人才能拥有的神色。
身上甲胄早已经破败不堪的中年男人将手里那壶麦酒递了过去,嗓音粗犷道:“把它喝了吧,这可能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痛饮,别把这些好酒留给那些金雀花的混蛋。”
年轻士兵哈哈大笑,接过男人递过来的酒壶哗啦啦喝进嗓子里。
“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男人将手搭在他的肩上。
年轻士兵瞥了眼城墙下愈发清晰的金雀花骑兵,轻声道:“芬恩。”
男人听着城下越来越近的马蹄声,看着他大笑道:“很高兴和你一起喝酒,我叫做夏朗德。”
大地轰隆震动,金雀花狮子骑士团主力部队终于抵达城墙,最后的战争爆发。
边疆伯爵夏朗德率领最后的残余士兵冲下了城楼,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狮心骑士团的海铎高原马肆意踩踏在守城士兵身上,锋利的长枪枪尖刺穿了他们的甲胄,将一具具肉体钉死在墙面,就像一场猎人的屠杀游戏。
那个叫做芬恩的年轻士兵早已没了气力,他手里的长枪被敌人的骑士长剑轻松劈成了两截,但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他怀里还藏着一柄断剑,这个年轻士兵将敌人引诱到墙角,在对方大意的一刹那将这柄断剑刺入他的腹部,年轻士兵沾满鲜血的脸庞露出肆意的笑容,笑的视死如归。
一把猎刀迎面而来,从他的肩膀斜着划落,紧接着一把长剑将猎刀架开,那个陪他一起喝酒的伯爵夏朗德救下了他。
“给我撑住。”男人大喊,“你还得陪我一起喝酒。”
芬恩笑了笑,从地上抓起一杠长枪,勉强支撑住残破的身躯。
“我们还有希望吗?”他问。
男人沉默了,那道厚重的背影就像一堵快要崩溃的大山。
其实他早已经知道结果,只是想问问罢了,任何一个走在绝路上的人都会祈祷希望降临。
金雀花骑士的马队奔驰而来将两人撞向地面,随后便是狩猎环节,狮心骑士们看着猎物狂笑不止,手上长枪高举,用力一挥,激荡而出,在这杠长枪的枪尖即将刺透芬恩的胸膛时,炽烈的光辉照进了这座风雨飘摇的城池。
一个女人踏入战场,仿若极北的忍冬在一刹那盛开,银色光芒将所有马匹震慑出惊惧的嘶鸣声。
她高举长剑,指向金雀花狮心骑士团,仿佛站在高山之巅向着脚下所有人宣示:“我不曾给过的,你们便不应觊觎,马踏别国领地就要做好赴死的觉悟,我叶卡琳娜,伏尔加帝国女皇,予以你们死亡裁决。”
这位后世以大帝之名登临大陆史诗的传奇女皇挥落了手中长剑,北极蔷薇骑士团团长武神龙格尔步入战场,圣剑“誓约”在这个注定鲜血四溅的城池里绽放出时隔三年的第一缕锋芒,如神国的光辉洒落这浮屠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