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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贵族的府邸必然不同一般意义上的平民住宅,它看似富丽堂皇的表面之下多半都暗藏着一些不为人知的黑暗,尤其如波尔多城堡这种巨大而浮夸的古老建筑,显然和它的主人一样戴有一张厚重的虚伪面具。
城堡深邃的地下二层,以康斯坦丁曾经的私人魔法教授阿道夫所提意见修建成的炼金工坊,除了各类魔法仪器,异端标本,还有不少珍贵的魔法手稿和孤本,知道祖父给自己安排了一只泰亚狼人做仆人后,康斯坦丁便在思考如何让这头成熟期能够与巨龙一博的蛮横生物不会在挣脱束缚后背叛自己。
这个答案便在书架上那本《亚伯拉黑暗契约集注》里。
“戈罗温鲜血誓约魔法阵。”康斯坦丁翻至那本《亚伯拉黑暗契约集注》的一百二十三页,眼眸里凝视着那个如同鲜血一般的红色玫瑰花魔法阵,以及旁边的一行古希伯莱咒文,嘴角泛出一个绝艳的冷漠微笑,“我将来会成为一个连神只都恐惧的大异端还是默默无闻死于公法庭深渊牢笼的可怜虫呢?”
一个没有类似救赎的选项?恐怕只有真正的魔鬼才能坦然说出这番言辞吧。
这个似乎准备肩挑明月的孩子正在缓慢展开一张羊皮卷轴,用鹅毛笔照着《亚伯拉黑暗契约集注》绘制出那个足够圣弥赛亚教廷和公法庭的鬣狗们将他反复带入牢笼数十回的戈罗温鲜血誓约魔法阵,最后取出一块纯度接近百分之九十五的海螺罂鸽血石去往关押那头泰亚狼人的囚笼密室。
“你的名字。”手上拿着羊皮卷轴和一颗赤红宝石的康斯坦丁缓缓靠近刻有各种禁锢符文的牢笼,瑰丽的紫色眸子紧紧凝视着里面那个落魄的狼人少年,如同操弄世间无数生命的冥界死神。
神情落寞,体格却意外强壮的狼人微微抬头,双目无光,冷冷道:“亲爱的小少爷,你是来嘲笑我的吗?奴隶,从战败的那一刻就失去了他骄傲的姓名,有的只是这个该死的编号。”
他掀开褴褛的衣袖,露出左臂上那个仿佛深入骨髓的数字。
S-566!
这个数字表明如他这种血脉强大的泰坦物种还有565个被拍卖了出去。
康斯坦丁忽然想起了祖父说的那句话,帝都的任何角落里都可能有一只奴隶伪装成的贵族鹰犬,他们会时刻替主子狩猎有趣的羔羊。
康斯坦丁瞥了眼那个数字,沉默不语,他实在没有理由去同情一支不间断侵略拜占亚帝国的黑暗种族,战争本就是成王败寇,马上既能争夺荣誉也必然丧失荣誉,这是无论如何挣扎也无法突破的死循环,他的祖父,拜占亚屠夫,又何曾做到过百战百胜?胜利女神兴许会投给你一个媚眼,难道还能让你轻吻祂的樱唇?
康斯坦丁缓缓打开那张羊皮卷轴,看向那个连头都没有抬起过的狼人少年,认真道:“我心善,给你条路走走,是继续待在笼子里维持你那可笑的狼族尊严,还是成为我博弈其他势力的棋子?”
狼族少年微微抬头,无神的眸子迟疑了半刻,试探道:“我看不出这两个选项有什么不同,奥古斯都家的少爷,看来你还缺少跟人谈判的经验。”
康斯坦丁嘴角泛出一撇冷漠微笑,微微抬手,咬破食指,在虚空缓缓绘制出一个赤红色的诡异眼睛,那个身体里流淌着泰亚狼族血脉的少年顿时怔住,仿佛数道无形的锁链束缚在他的四肢上,一只漆黑的手臂从魔法阵中伸出,紧紧掐住他的咽喉。
“黑魔法?一个正统的拜占亚帝国贵族居然会模仿亡灵法师去修习泰坦的黑魔法。”战败的狼人显然对康斯坦丁的手段很惊讶。
也是,对圣光大陆的诸多贵族来说,黑魔法可是玷污光明神只的堕落法术,有几个贵族愿意或者说敢触碰这道禁区?做一个衣着光鲜的纨绔难道不好过成为一身亡灵气息的黑魔法师?
“废话是留给死人的,我能给你适度的自由和力量,怎么都好过做那些帝都贵族的牧羊犬,好了,告诉我,高贵的泰亚狼族后裔,是成为我的仆人光荣的战死,还是做一只死于默默无闻的黑暗鬣犬?”康斯坦丁站立在牢笼前,仿佛一片无垠的黑暗。
沦为奴隶的狼人少年猛然一震,灰蒙蒙的眼眸忽然清亮起来,凝视着康斯坦丁那张恶魔般深暗的脸孔,长久后,他嗓音沙哑,不甘心道:“尊贵的奥古斯都少爷,我,隆德施泰特,一个曾被剥夺名字的悲哀奴隶,愿成为您的仆人。”
康斯坦丁指了指地下那张羊皮卷轴,冷笑道:“你的那颗狼人脑袋还不算太笨,完成这份契约后,我会将你从牢笼里放出来,不过,我事先提醒你,如果在这期间你想动什么歪心思,我同样有办法杀了你。”
康斯坦丁微微转动食指那枚拉杰尔宝戒,不动声色。
叫做隆德施泰特的狼人拿起那张羊皮卷轴,微微叹气道:“少爷,我们泰亚狼族的誓言无疑是珍贵的,它并不像你们商人的承诺那般廉价。”
他仔细观看那张卷轴上的魔法阵,虽然对黑魔法他仅仅是听闻过一些,但依旧能感受到这些文字和公式带给他的沉重压迫感,那似乎是个不同寻常的契约魔法。
当他咬破手指,将鲜血滴落在上面后,康斯坦丁将那块纯度接近百分之九十五的海螺罂鸽血石丢入法阵中心,指尖鲜血不断滴落,那些鲜红而诡异的魔法公式开始化作丝线缠绕在他们的身体上。
康斯坦丁阴冷地微笑道:“我,康斯坦丁·罗曼尼康蒂·奥古斯都将与泰亚狼族隆德施泰特签订主仆契约,成为他终身唯一的效忠对象。”
狼人隆德施泰特微微叹息,认命道:“我,泰亚狼族拜奥因家的骄傲,隆德施泰特将康斯坦丁少爷视作终身侍奉的对象,这份契约如同我的性命,牢不可破。”
血红色的光华在黑暗中闪耀,如同地狱的红莲盛开于彼岸。
阴影里,佝偻着身躯的老头摘下了那只黑手套,转身,微笑离开,郑重而庄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