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异邦人见同伴吃亏了,知道大势已去,上前背起那壮汉,四人狼狈而逃,走之前还撂下了一句异邦话,说的稀里糊涂的。在场之人中大有和常年与异邦生意往来之人,自然听得懂异邦话,仔细辨听之后,突然提醒段霖:
“额…,这位,这位好汉,适才那异邦番人口中之言是‘不期而至,汝必休’之意。”
其实不用他说段霖也能猜出个大概,又是那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说法。长安虽然建设了广阔的商贸路程,但仍然有一些两面三刀的国家做着表面奉承,背地里如虎似狼般窥视着这颗东方的璀璨明珠。
尤其是突厥,更是胆大妄为,屡屡派兵侵扰,我大唐北部的领土,此番贸易网的大开给了那些曲意逢可乘之机,怕是我大唐长安城的布局和兵力布置都被他们知晓,到时我大唐必定是内忧外患,所以段霖对某些异邦人基本没什么好感。
段霖辞别了那位姑娘,此番痛击异邦之人的嚣张气焰,彰显我大唐天朝之威的义举 让他下定决心,一定要铲除那些寄生在国家之上蠹国耗民的虫豸。背上琴枪,重整旗鼓,先回府捯饬捯饬,段霖虽父母尚在,可因为他的官职与责任的特别再加上山高路远,已经很久没有回老家看看了,只在延兴门附近的升平坊处购得一座宅子。
“不知虞绫,安兄他们怎么样了,应该已经…”
独自一人漫步在宽阔的古巷之中,看着墙头上的麻雀成双成对的追逐嬉戏,这偌大的古巷竟然只有我孑身一人,又想起自己远赴千里岳州之地。去时三人,五人归,可此时却只有自己一人独行古巷,闻华亭鹤唳,可复得乎!
转过一个转角便远远看到自己所购置的宅子,两扇朱漆木门紧紧的闭合着,门上七零八落的挂满了破碎的蛛网,一把光秃秃的铜锁静静的挂在门上,等待着主人的到来。青砖搭砌的外墙上沾满了灰尘,院中的杏树枝头空空如也,满地落叶堆在墙边,原本寂寥的内心更加伤感,心中涌起一股池苑锁荒凉,城春草木深的寞然。走到门前却看到那把铜锁却是一尘不染,正寻思时一摸口袋,钥匙不知何时遗失了,无奈之下段霖只能翻墙进去。
“翻墙进自己家,太滑稽了。”
虽然背上背着一长一短、一粗一细两件兵乐,但翻这一人高的墙还是轻而易举的。
进入院中看见了熟悉的事物,心中略感安慰,还和自己走时一样没什么变化,那石桌依旧静静的立在那里,而那口枯井旁边的木桶却装满了水,看来这几个月天公没少施云布雨。
肚中饥火中烧、身疲力竭提醒着他,推开正屋的门,发出一声别扭的吱呀声,浮灰洋洋洒洒而下,呛得段霖咳嗽不止,但浮躁的心情逐渐安逸下来,可能这就是独属于家的感觉。
段霖烧上一大锅热水,趁着烧水的功夫,搬出了那个自从买来就没有用过的木浴盆,说是个盆更接近于大桶,容纳两个段霖也是绰绰有余,他用清水从内到外仔仔细细的刷洗一番,不多十遍,刷的干干净净,他也憋出了一身的热汗。一锅沸汤尽数倒下,又添了许多冷水调和到了适合下手的温度,段霖解衣散发,迈步进入盆中,这一澡洗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这一澡洗的山河倒退江河万古流。段霖浮于温汤,沉醉在荡漾的暖流之中,洗去多年的疲惫,待到水温渐凉段霖才出水。此时天色已晚换,换了身常服,想再出去漫步行街看长安街景。他这份并不是偷闲与惰怠,而是在拖延,虽然手中的证据足以推翻安家的冤案,但这其中牵扯的人数之多,涉及内情之广,掺杂乱账之深,皆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怕是大多的官员都昭然若揭了。
段霖还是翻墙出去,不过这是月色以深,手中提着灯笼,笼中点着一支红烛,烛影摇曳多姿使得火光忽明忽暗,在这阴暗的巷道中漫步不觉之间悲从心中来,自己年少成名、名震江南,几年前高中文武探花,一句绝对惊的满朝文臣哑口无言、自残形愧,一杆钢枪险胜童将军,吓得在场武官个个掩面不提。如今官拜正三品的正宫侍郎,与皇上亦是君臣亦是友人,皇宫之内无不忌惮于我,后宫的三宫六院无不知晓我,可我居然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知己,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 众必非之。此番寂寥之下居然和那个楚风有几分惺惺相惜,兀自觉得好笑,可到了嘴边也变成苦笑了,心中生出几分退意。
面前又浮现出梁奉的身影,朦朦胧胧、若隐若现,他临死前的决心,真的那么纯粹吗,还是想要与我交易。算了,还是趁闲暇时去北疆走一趟,看看有没有此人。等等,他是不是没告诉我他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一阵凉风袭来,吹的段霖哆嗦一下醒转回神,手中提着的灯笼已经被风吹灭,拿出火折子再次点上才发现自己还痴立在巷中,并没有走出多远。不再多想,来到大路找到路边一家即将闭户的馄饨馆,据段霖的了解似乎是一对老人在此经营,谈起此店之人皆举手称赞,今日也是有缘正好尝尝。走进门去便招呼坐在柜台后面的一位老妇人:
“阿嬷,来碗热馄饨,再来杯葡萄酒,一并算予你。”
那老妇人见来人了,急忙从柜台后转出来,对着段霖表示歉意:
“这位公子,本店已经打烊了,后厨食材尽空,实在是无法招待公子,还望见谅。”
段霖很无奈,这升平坊附近只有这家还开着门,可人家已经打烊了,要买吃的只能去远方的东市去,不过路途过于远了,总不能腹中空空再忍一晚上,自己早已到了极限了,自从梁奉遇险以来自己颗米没进肚,只能11问店家买些米自己回去蒸食。这时后厨帘后探出一个老翁对着那老夫人招呼一声示意她过去,那老妇人走到后厨帘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