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来的侍卫闻言,不敢违背廷尉的命令,他们知道姚艺东的身份后,虽然也忌讳万分,但这一亩三分地若是不执行廷尉的命令,今晚只怕就可以搬进牢狱中住了。
姚艺东看着走上前来的卫士,却也没有反抗,他只是看着张塘冷声道:“有句话不知道你听没听过,叫君辱臣死。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楚国公姚家四百年从未养过门客,也不会有人突然寻死腻活,给廷尉找麻烦。”
“你敢威胁我!”张塘听到这话怒发冲冠,姚家当然没有养过门客,姚家养的是家臣!门客可能只吃干饭不干活,但家臣为了家主赴死的情况,屡见不鲜。
姚艺东这话就是明摆着告诉他,今日你敢动手打了他,明天姚家的家臣,就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纵使他张塘身为廷尉,身边有随从保护,可张塘的妻子儿女又如何?难道可以一辈子不出家门?只要敢一个人出门,姚家的家臣,就敢让他横死当场!
张塘绝不怀疑姚家所养家臣的能力,更不会怀疑他们的实力,四百年的大族,甚至比建国时间更长,就算是养死士也不足为奇。
“我何时威胁过你?不是廷尉你在口口声声要惩处我吗?”姚艺东同样露出一个令人遍体生寒的微笑说:“我知道你身为廷尉酷吏,得罪过的人不下万人,想要你命的人更数不胜数。但你依旧活着,不是因为你身边护卫多强,而是上面还需要你这条狗出来咬人。可我却要奉劝你一句,咬人的狗是有价值的,可要是条疯狗,相信就算被人打死,也不会有人为你出来说话。”
“我姚艺东不过是国公之子,但你今日要是把我打伤,明日国公们的奏章,就能堆满陛下的案几!今日你敢把我弄残,十日之后你儿孙就只能趴着走路,今日你若不请圣裁就要我性命,明天你全家百十人口就得给我殉葬!廷尉大人,记住一句话,勿谓言之不预也!”
姚艺东的话,就犹如寒冬三月的冷风,吹得人寒毛都竖了起来,这那里是训斥!这分明是在警告,是在威胁,是在怒骂廷尉!
两千石的官员在帝都虽然说不上多大,但也排得上名号,可被姚艺东这几乎是指着鼻子威胁辱骂后,却不敢将姚艺东当场打死。
他是真的不敢,仗脊三十是想羞辱姚艺东,但要说真要了姚艺东的性命,他还真不敢。证如姚艺东所说,他敢逼死王公贵族,让将候畏惧,那是因为他的主子想要那些王公贵族的命,想要警告下那些将候。如果没有后面主子示意,他敢这么做?早就是剁成肉泥喂狗。
姚艺东在他主子的心中有多重,张塘不知道,可姚方在他主子心中有多重,他可是清清楚楚。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不信!霍候当初一怒之下,直接把侯爵之子射杀当场,最后怎么处理的?罚俸三年,削五百户封地。当时霍候有多少封地?六千户!
相当于根本就没有惩罚,连小惩大诫都算不上。
秉公执法?那就是个笑话。
死的那家伙是什么人?平民百姓一个,不过是国公的门客而已,连家臣都算不上,最后撑死了赔点钱就算了事,根本不可能真给姚艺东治罪。
想靠惩罚姚艺东来报复姚方,就只能用冲撞上官,仗脊这种由头,但姚艺东可丝毫退缩的意思都没有,完全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狠劲。
姚艺东更是有恃无恐,他将那术士打死不假,但这属于市井口角矛盾,最后大打出手最后导致其中一人身亡。又不是自己欺压良善,无故殴打良民性质不同,就算是公开审理,也不担心闹的多大。
只是姚艺东没想到的是,这廷尉居然跟自己那便宜老爹不对付,还有私仇,翻到他手里也是晦气,不过也仅仅是晦气而已。
“你以为我不敢惩戒你?”张塘被姚艺东气的几乎咬碎钢牙,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他是见过,背后有权有势的,被送进来后依旧嚣张跋扈的也不胜繁数,如果见到每个人,都畏畏缩缩不敢动手,他张塘又岂会有今日的威名。
“左右,还愣着干什么,仗脊三十,打!”权衡利弊之后,张塘恨声说道,明日被弹责就弹责,只要天子依旧需要他,就不会理会这些弹责,当初皇太后一定要杀自己,不还是被天子保下来了。
只要下手掌握好分寸,张塘还真不相信,姚方会纵然他的家臣,直接对一个廷尉家人动手!
看到张塘竟然真敢动手,姚艺东猛地脱掉上身的衣衫道:“你今日若是不敢打,我还要要人参你一执法不严的罪名,敢动手才算条敢咬人的狗,还没有到走狗烹的程度。”
他看着左右颤抖的身子,有些不敢动手的卫士,继续说:“动手!我姚艺东还不至于是非不分!不会报复到你们几人的头上。”
那两名拿着木板的卫士,听到这里心才放下来,刚才他们真的不敢动手,生怕这位连廷尉都不放在眼里的小爷,日后找他们算账。
这可是国公之子,要想弄死他们,还不是跟碾死一只蚂蚁差不多?但要是不打,廷尉当场就会治自己的罪!
仗脊三十,能把一个成年男子的脊梁活活打断,让他下半生都直不起腰来,要是身体不好的,能直接打死。
但这仗脊打在姚艺东的背后时,姚艺东连一句都没哼,站在大厅中央的他,脊梁笔直没有一丝的弧度,似乎在诉说自己的不屈。眸子冷漠的看着张塘,那眼神中的戾气越来越淡,最后仿佛一汪千年的古井,生不出一丝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