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难不倒东宫屏,他在这方面确实太有经验了!他让门牙鼠先把屁股往下滑,双手紧紧勾住墙头的两块砖,把双腿直至下垂,吸口气,松开手尽量落地就行。还别说,这方法果然很有用。门牙鼠生平第一次成功翻过了自己家的墙壁,大有成就感,高兴地对着东宫屏竖起大拇指。
门牙鼠的计划很简单:直接摸进自己的房间休息,睡个好觉,明天以饱满的精神状态去向陈员外请安,今天发生的事,装糊涂带过,嘴里哈哈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东宫屏转身要走,门牙鼠有一把拉住他,低声说:“送佛送西天,你送我到我的房间外面,至少看见我安全地进了屋再走吧。”东宫屏嫌弃麻烦,皱了皱眉头,问凭什么?门牙鼠嬉皮笑脸,说:“第一,桃花和他爸爸哥哥走了,我心里挺失落的,你身为我的好兄弟,不该多陪陪我吗?第二,在翻墙方面,我都屈尊认你是我的老师了,老师关爱学生,天经地义,合情合理。”东宫屏被他纠缠不过,只好答应。
这里明明是门牙鼠的家,可东宫屏却在前面探路,觉得“安全”了,回头做个手势,让躲在暗处的门牙鼠快步跟上。两人一引一随,自己也觉得好笑,好几次相互打闹几乎发出笑声,又赶紧掩嘴而止。
终于,转过一棵大树,前面廊道开着一扇门,后面连接的屋子,就是门牙鼠的寝屋。东宫屏停下脚步,示意门牙鼠自己进去。门牙鼠低声说:“要不进来喝杯茶?”东宫屏摸了摸嗓子,还别说,是有些渴了,于是欣然接受邀请。门牙鼠走在前面,他跟在后面,出于某种自觉,东宫屏忽然觉得不应跟着门牙鼠太紧凑,走着走着,有意无意在相互之间拉出一丈左右的距离。门牙鼠没留意到东宫屏的举动,只以为他走顾右看地欣赏宅院夜景,不知不觉拉下了步伐。
门牙鼠推开自己的房门,兴冲冲方才往里面走了两步,从门后面闪出一条黑影,嘴里骂着:“小鼠崽子,我就知道你会学那不成器的东宫屏的样子,鬼鬼祟祟回家。”原来是门牙鼠他爹陈员外拿着一条亮晃晃的戒尺,气势汹汹地冲了出来。
外面东宫屏反应极快,察觉到里面不对劲,哪里还跟跟进去,急忙把身体往边上一闪,背部紧贴着旁边的外墙,大气不敢喘吸一口。
里面的陈员外果然是气坏了,冲出来以后,跟着大喝一声,亮开戒尺,对准门牙鼠的脊背就是“噼啪”一抽。门牙鼠本来就吓得魂不附体,呆呆怔怔站在原地不动弹,看见戒尺来了,想要躲避,来不及,哎哟一声,被打得直叫唤。陈员外怒气勃勃,高声喝骂:“你叫什么?刚才我没怎么用力,那一尺子给你热身。第二下来个好的,你接招。”说着话,高高抡起戒尺,又要打下。
这一次门牙鼠的反映颇为灵敏,慌不迭跳开,绕着书桌不停左右躲闪,嘴里哎呀呀叫唤:“爹爹,有话好说嘛。你这是干什么?君子动手不动口,你太有失斯文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误。东宫屏躲在外面暗暗好笑,心想你陈亮亮把话说错了,怕是更要给你老爸火上浇油。
果然,陈员外气得连连跺脚,呵斥儿子门牙鼠不学无术,平白请了那么多私塾先生教他念书,怎么还会把“君子动口不松手”念成“君子动手不动口”。门牙鼠这才明白自己口误,急忙解释,抱怨说如果不是陈员外突然从门后好像魍魉一样窜出来发动偷袭,自己怎么可能说错俚语名言?
“那你还怪我了?”陈员外气得浑身发抖。
门牙鼠暗暗叫苦,硬着头皮说:“不是怪你,只是实事求是地讲道理而已。哎呀,你别过来了,凡事有商有量,别总是喊打喊杀的。”
他的一席话气得陈员外三尸神暴跳,父子好像猫捉老鼠,围着书桌滴溜溜转悠。东宫屏本来也是吓了一跳,暗暗替门牙鼠担心,这会儿他倒是心情平静了,转到窗户边往里面偷窥,看得竟然抓耳挠腮、高兴不已。为啥,看戏呗,这可是一场好戏!
又追了片刻,陈员外气喘吁吁,额头颈脖汗水珠子滴滴答答直往下淌,实在跑不动了,胸膛里面的气恼无从发泄,索性大叫一声,把戒尺就着桌面狠狠敲了三下,手指门牙鼠:“你个混账东西,我让你练功,那都是为了你好。你敢对我耍脾气,随着自己的小性子跑出家门,啊,翅膀硬了,能飞了是吧?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一下子就浪费了好几个时辰。现在……现在每一点时间,那都是十分珍贵的。”说完话,气得把戒尺一扔,连连咳嗽。
东宫屏看热闹不嫌事大,笑了笑,蓦然感觉不对,就算门牙鼠耽误了所谓的练功时间,陈员外也犯不着像这样大动肝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