勘察队一直在向前推进,我们没有停下来准备午餐,每个人都只是简单食用了一点压缩食品来补充能量。在我正啃着一块饼干时,发现一只啄木鸟也正在享用着它的午餐,看起来它吃得东西要比我手里的美味多了。于是我故意弄出点动静来打扰安心享受的啄木鸟,使它每啄三下就要扭头看我一眼。
大约在下午四点,我们走进了一片枫树林,很难想象在这个季节,枫树枝头就已经挂满了火红的枫叶。不过这确实让我们眼前一亮,至少我是如此,看多了绿色就觉得非常乏味。
占据这片枫林的是一些鹦鹉,它们是天生的演说家,总能发现一只或两只在某个梢头高谈阔论。也不知是谁教会了它们说话,其中几只竟然能大声说出一些原生语言。类似“你好”,“下午好”,“今天怎么样”,“看上去不错”等等,也会有些像是“滚出去,快滚”这样的粗鄙词语,这些全都是安娜为我们翻译的。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在这火红色的枫林中度过一晚,来调节乏味的绿色带给我的沉重心情。然而枫林很小,我们走出枫林,只用了一个小时。
枫林之外,迎来的是另一个世界。我第一次在这里看到了开阔的原野,没有任何一棵高大树木矗立,开阔的土地上有的也只是一些花草。我的视线可以在这里尽情奔跑,跑到尽头,就遇到了林立的摩天大厦。
城市,我们终于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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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沿着一条没有被植被侵蚀的公路走向城市,公路两侧生长着一簇簇野花野草,还能看见一片金黄色的薰衣草,从远方看去,那与稻田极为相似。
我们与枫林渐行渐远。眼前,渺小虚幻的城市轮廓在我们眼中逐渐变得真实,我们的身影也在城市的注视下开始变得清晰。
一个巨大的广告牌可以被看做是这个城市的门户,上面的内容因被腐蚀的太过严重而无法看清,我猜那些断断续续的字体有写出城市曾经的名字。一株巨大的藤蔓无时无刻不试图把它拉入怀抱,可百年已过,广告牌仍旧伫立在这片土地上,代表着这座城市最后的尊严。
然而每与城市接近一步,天空就会多一分阴沉,扑面而来的,是来自百年前的腐朽气息。荒凉为这座死城笼罩上阴郁的灰色,废弃的摩天大厦如枯朽老人站在末日最后的风景下。各种各样的植被腐蚀着一切躯壳,在灰色的空间里,绿色突兀的穿插其中。
一片生长在荒凉中的绿色。
我吃惊地看着一栋栋沉浸在藤蔓怀抱里的高楼,很难想象在这座被自然攻陷的城市里,是否还会有我们这群人的容身之所。
找到一栋有勇气拒绝埋进藤蔓怀抱的建筑是非常不容易的,在夜幕降临的最后关头,是夕阳留在城市里留下的最后一丁点光芒带着我找到了它。在我看来,常年于此的它有着和我们这些外来人相似的特质——孤独。
这是一栋写字楼,内部还算宽敞整洁,即便是阴暗的角落里也鲜少能发现什么植物之类的东西。借着巨大的玻璃落地窗可以看见外面空荡荡的街道,一些被粗壮的藤蔓挤压得变形的城市公共建筑,还有不少已经无法辨别的残骸,看上去像是经历过一场又一场的爆炸。
晚风袭来,像是有许多幽灵游荡正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游荡,它们相互之间窃窃私语,装作不经意地扫视这栋孤独的高楼。
最终,风声消失了,午夜下的城市静悄悄的。看来,它们已经商讨好要如何来处置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