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辅城仿佛变成了一个欢乐的篝火晚会现场，到处都是熊熊大火。那些原本幻想着在富裕的基辅城大捞一笔的蒙古军士们，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无奈地从这里撤离了。不过，一上路，他们就又像往常一样，愉快地扬鞭催马，风驰电掣般地向前狂奔。

蒙古西征队伍向西出发的第一天，拔都汗王就把营帐安扎在一座小教堂附近的一个地方。他的野战营帐就安放在教堂院落中央，他的几匹骑坐就拴在营帐房跟前的几个柱子上，这几匹战马中就有他最喜爱的一匹雪白毛色的公马，名叫叫赛台尔，只见这匹马背上盖着一件马皮，红色的毛线沿着马背自然而然下垂着，几匹马不情愿地啃吃着堆放在前面的干草料，有好几次拔都汗王走出毡房亲手用烧饼喂养这几匹自己心爱的马儿，一方面又苛刻地斥责了那些专配马倌的无能、粗心大意。

“这不是草料，与苦水没有任何区别，罗斯人常把这种草料拿去盖在屋顶上用于遮挡雨水。跟它有啥区别，啊？”

“罗斯人简直就是一群蝗虫，将附近一带仅存的所有草料全都啃噬殆尽，没有给我们留下一丝一毫可用的草料。我们必须要绞尽脑汁，快马加鞭地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赶到那些还没有被雪水淹没并且水草丰美的地方去，以解决马料供应问题啊！否则，再在这里待下去，我们的马匹就会如那被抽去筋骨的皮囊一般，迅速消瘦，而且这儿也没有可供马儿果腹的饲料。”其他同伴们也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这事儿，他们辩解说。

还有一些人议论说：“如若我们继续逗留在此，我们无疑就会失去这些野性十足的战马，我们只好迈开脚步步行走回去，我们就会失去温暖的毡房，我们就会失去那些常常遭受饥饿、寒冷煎熬以及期盼着我们早日回归的家人，妻妾儿女，就会丢失和放弃坐落在涌动着汹涌澎湃河水的伊提利亚河河岸上那座金屋附近的新城的。”

那些完成了侦察任务的同伴们顺利返回来了，他们首先赶到速布台勇士所在的营帐里来禀报一些情况。这位老帅和他的那匹走马就安置在教堂里居住，他们向老帅汇报道罗斯人现在像着了魔似的，没有一个人愿意投降，他们似乎有战斗到最后一口气的决心和毅力。

傍晚时分，拔都汗王把主要几个主力部队的万户长招到了自己的行宫里来了。他的脸上显露出某种不安的情绪。侦察分队的一位老将率先讲开了：“罗斯大地寒流和严寒气候正在各地肆虐，在我们西行途中我军遭遇了罗斯人组织的顽强抵抗，罗斯人没有完全被我们制服，我们决不能被眼前一时平静的景象所所迷惑。据报，在行军途中偏僻一遇或者在遇峡谷地带等地形时，我部队及其后勤辎重等常遭受罗斯人发起的突袭及袭击事件屡有发生，他们一路枪杀我们的士兵，夺走他们的战马。这一切都在一再说明罗斯人仍在与我们挑衅、斡旋呐。”

针对这种新出现的情况，万户长们不无一些担忧地说道：“所有罗斯人已开始与我们展开了搏斗的架势，就算我们占领了他们的属地，制服了部分军民，那并不等于制服了所有罗斯人，现在他们已给我们制造了不少麻烦和各种压力。”

拔都汗王细心地听完万户长、千户长对当前形成的局势发表的想法后，他仍默不作声，他的脸渐渐变成铁青色一般灰暗。目前将领们心中比较有倾向性的两种不同意见和想法紧紧困扰着他的身心，使他一时难以摆脱：其中一部分人认为这次在夺取基辅城时他损失了大部分优势兵力，似乎让人觉得有些得不偿失，不怎么合算。另一部分人认为目前蒙古西征军民中正在萌发某种无言的怨气，他们到来之前曾期望在攻占基辅城后能发一笔横财的愿望未能得到如愿以偿地实现，基辅城连同这座城拥有的宝藏一起都毁于火海之中，多可惜啊。这种无形的惋惜和哀叹在蒙古部众中产生了一种深深怨气，一种不可消失的抵触情绪。

拔都汗王用自己那苛刻严厉的眼神挨个扫视了一下在座的军事将领们脸色，手拿着一个松树枝条拨弄着火炉里火炭，插话问道：“除了报忧外，你们不能再讲点让人高兴的事儿?”

一些将领还谈到，在这儿，在基辅城里我们与罗斯人的斗争形势变得越来越严峻。

诺霍伊将军如同往常一般，心情愉悦得如同春日的阳光，无忧无虑得好似湛蓝的天空，他慨叹道：“从梁赞到基辅大公国，我们在萨因汗王的引领下，如秋风扫落叶般打败了所有胆敢与我抗衡的对手，取得了一个又一个辉煌的胜利。如今，我们的先头部队已然抵达波兰人的边境附近，而紧邻着波兰王国的，便是西方列国那几个宛如星辰般散落的独立小王国，我衷心希望我们在此逗留的时间能够如白驹过隙般短暂。”

这时总是与人作对、一脸凶恶神态的贵由汗王插话，他说道：“我们已经在自己的后方地区留下下了随时可能死灰复燃的尚未完全扑灭的火种。我们前方说不定还有比罗斯人意志力更顽强的部族和敌人在等待着我们的到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是不是?在还没有完全扑灭正在燃烧的这些火种之前，我们不应该再犯继续向前挺进西方的错误，是不是，这样啊?”

“你说什么错误决策?你把我的西征战略说成是一种错误的决定?那好，你给我们出一个好决策不成，啊?”拔都汗王有意地拉长了声调反驳道。在座的人在他的话语中觉察到了某种隐含的威慑力量。在贵友汗王这一番话语中渗透出让人明显地感到是对这一次西征战略的某种抱怨和责备，围绕着蒙古祖先成吉思汗时代起就已开始酝酿的这一场伟大前无古人的宏伟西征是否有必要的问题争论和指责从未间断过。这是拔都汗依照“从天上俯视人间唯一的圣上”遗嘱所进行的一次伟大的战略行动。根据祖上遗传下来的旧制体例，对违抗陛下意志的任何人都要实行严厉的制裁，按照这一旧例，对违抗圣旨的行为人处以（要派两个大力士）将其腰背折断的惩处。下面在座的人中因紧张而相互传递着窃窃私语的声响，所有人都惊讶地瞪大眼睛望着拔都汗王以下的动作，看他如何对这位至高无上的可汗未来继承人的裁决。

拔都汗王并没有因此而感到丝毫的犹豫不决以及难为情。他反以信心百倍地口气更加严厉地说道：“在损失众多将士一举拿下罗斯人基辅大公国着名而富有基辅城后，我想我们的部队是不是该择机做一下休整，啊?看是不是选择在沃伦斯基公国的哈里奇和克里蒙采或着其他城市等地休整一下，养一养士气，据说在这些地方聚集着一大批掌握着巨大财富的高贵傲气贵族和富有的商人。我们将士到了这些地方可以好好发一笔大财，我军的战马也可以在这儿得到充分的给养和恢复体力，至于涉及到西征战略实施的一些具体情况要看当地当时的情况再定。”

“看来，你是想说这些，是不是?”拔都汗王看了看贵友汗王说道：“我现在命令你立即出发前去，迅速抢占沃伦斯基的这几个城。为了让你少犯在基辅城这个问题上的错误，我要布伦戴将军率领他的万户与你协作，必要时给你一定支援并协助你，你要做好即日出发的一切准备。”

拔都汗王的命令语气显得极其威严，掩饰着内心的怒火和不满，贵友汗王点着头部，在胸前划了划十字符，他正准备起身告辞，拔都汗王把他又叫住了，并说道：“请你等一会儿，看其他将帅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再做最后的裁决。”

所有在座的人围坐在火炉旁，聚精会神地倾倾听他说出的每句话生怕漏掉一句话似的。

拔都汗王接着继续说道：“我们这位身经百战并具有九十九个过人本领的伟大可汗王子-贵友汗刚才提出了西征军在行军途中喘口气、歇歇脚的问题。你们想一想，当我们作出暂停西征的计划时，那些西方列国会怎么想?你们也许听说了这件事儿，最近我们当朝伟大的可汗曾经向号称”神圣不可侵犯”的弗兰克路德维克国王发出了令世人震惊的一封信函，是不是啊?”

在座的万户长开始有些坐不住了，只听得下面一片喧哗声。他们说什么：“我们听说有这样一封信，但不知道这封信的具体内容。我们希望能公开这封信的内容。”

“那好，现在就请勤勉的书吏阿吉·拉赫穆把那封信函拿出来给在座的诸位读一下。”

“遵旨，我的主儿!”这位西征的随军书吏阿吉·拉赫穆立即回答道。

他在自己那个褪色的皮囊里找到这封信，拿出了一份密封的信笺，从里掏出了这封信后，将其放在自己的膝盖上用自己的双手将它整平后，就用朗读的语气开始读这封信了：“奉天承运，吾皇诏曰，弗兰克路德维克国王等尊贵的王室成员，我以此信来向你们质疑你们是要战争还是要和平?当苍天的意志得以实施后，我就是天下公认的唯我独尊的统治者，到那时天下趋于太平，万国民众就会看到并享用我们给他们创造的一切。假如你们以你们的国度与我朝廷相距万里，山高水远，海大水深等做借口，不假思索地简单粗暴地拒绝我给你们提出的这个神授意的意志，而且你们也害怕我们，那我们就会采取一切努力，克服路途中艰难险阻和千辛万苦，来到你们国家，真诚地向你们证明我们将如何对付你们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