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项籍那焦虑的眼神,昭愿轻叹一声,歉意地说:“今 们上门提亲的事,不少人都瞧见了。”
“照如今的形势来看,如果不带虞氏离开,恐怕被抓走的会是我昭某。”“因此,虞府只能按照连坐法处理。”
“男子断臂、面刺墨字,女子割去双耳、小指,同样面刺,流放到千里之外服苦役。”尽管秦国并未有女性送往教坊司那样的残酷刑罚,但昭愿的话依然如同重锤,狠狠地敲击在项籍心头。
一听说虞薇将面临割去双耳和小指,还要遭受面部刺青,日后的日子还需不停舂米劳作,项籍顿时脑中一片混沌,心中剧痛。
少年的爱情,还未开始便被命运画上了句号。昭愿见状轻声叹息:“抱歉。”项梁摇头:“这事与昭兄无关。”“昭兄的恩情,项家上下铭记于心,永生不忘。”
“昭兄,我会先找地方安置,安定下来后一定给昭兄写信。”昭愿拱手道:“那时,我定会登门拜访!”在昭愿的帮助下,项梁等人得以隐匿山林。然而,虞铎一家因项梁的牵连,却陷入困境。
让世子亲自主持监视虞薇吧,他想怎么监控,就怎么监控!
虞府。
“都坐好!”
虞铎忧虑地看着车内坐着的姜虞氏和虞薇,用力关上车门,并加上锁,以防被人强行打开。随后,他回到马车左侧,面对身边的十几名护卫,沉声开口。
“各位,如果你们选择留下,府里的东西任你们取用。”
立刻有八人转身离去。
对此,虞铎并不感到意外。
虞氏家族只是商人,没有像某些豪强家族那样拥有由亲兵组成的家丁。
府上的护卫都是实实在在的农夫,他们投身虞氏只为一口饭吃,没有为虞氏拼死效力的动力。
虞铎认真地看着剩下的五名护卫。
“我虞某感谢各位的援手!”
“只要你们能助我们逃脱,我虞某必不会亏待你们!”
五名护卫齐声拱手:“我们曾经蒙受主人的大恩,理当为主人赴汤蹈火!”
虞铎感动地点点头:“很好!”
“你们快上马!”
等到护卫们准备就绪,府内的厮杀声渐渐减弱,虞铎立刻挥鞭催马。“驾!”
战马痛苦地嘶鸣,扬起前蹄,疾驰向府邸北方。
虞薇掀开车厢帘子,疑惑地问:“父亲大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们为什么要快速逃离?”
虞铎一边驾车一边连忙解释:“项梁的罪行已被朝廷看重。刚才城卫军上门抓捕,项籍杀了八个人。”
“现在项籍和项梁已经逃离府邸,只留下五名族人殿后。”“趁着他们抵挡追兵的时间,我们必须立刻离开!”姜虞氏不解地问:“朝廷捉拿项梁,与我们有何相干?”虞铎苦笑着摇头:“难道你忘记了他们今天来这里的真正目的吗?”
姜虞氏闻言一愣,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
虞铎低沉地说:“就算项梁今日来访并非为了提亲,知情不报的罪名我们也难以逃脱。”“然而,正厅中的那两只大雁已经确认了我们与项梁的姻亲关系,薇儿肯定会被牵连!”
“因此,我们别无选择,只能逃跑!”虞鹤望着虞铎驾车的方向,连忙说道:“父亲大人,我们应该从南侧偏门逃离,那样逃走的机会更大,因为他们就是从那边逃走的。”虞铎却愤恨地反驳:“如果我们也和项梁一起逃,那就彻底完了!从此以后,我们的姓名将被海捕文书追缉!”
“我们必须与项梁划清界限!”虞鹤惊恐地喊道:“但我们怎么才能逃得出去!”姜虞氏同样震惊:“丈夫,你说我们要和项梁断绝所有联系?”“那么家族的指令怎么办?如果薇儿不和项籍联姻,家族不仅不会支持我们,反而会……”
“砰!”正当虞薇在车厢内偷笑,听到虞铎撕下温文尔雅的面具,破口大骂之际,车厢突然剧烈颠簸,她被抛向空中,然后重重摔回车内。她急忙掀开车窗帘,双眸猛地瞪大。
只见虞铎已驾车冲出偏门,刚才的震动是车轮碾过门槛造成的。然而,冲出偏门并不意味着安全,因为北侧偏门外,二十名守卫的城卫军已经察觉到他们的行踪。“有强盗逃窜!”“快停下!”“不然就当场格杀!”
后方,护院们的哀叫声渐近。“不要抓我,我不是项氏家族的人!”“家主他们早跑了,去抓家主啊,救救我!我的腿,不要,不要啊!”前方是二十柄寒光闪闪的长枪,身后则是昔日朋友绝望的呼救。
原本坚定的五名护院此刻也瑟瑟发抖,吓得不轻。虞铎怒吼出声:
“诸位能保护到此刻,已是仁至义尽。局势危急,各自逃生吧!”
五名护卫惊讶地看着虞铎,按照常理,他应该会选择拼死一搏,而不是逃跑。但是面对生与死的选择,傻子也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立刻拔腿狂奔,纷纷喊道:“老爷真是仁慈啊!”“谢谢老爷的恩德!”
尽管感激不尽,但二十名城卫兵并不打算放过他们。“快,追上他们,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
“堤夫、损夫,你们带人拦截那些家伙,其他人跟我拦下这辆马车!”看到城卫兵开始追赶五名护卫,虞铎松了口气。
五名护卫最多能对付三五个城卫兵,但他们的逃窜却分散了十名城卫兵的注意力。后面紧追的敌人也被仆人和护卫们搜刮虞府财物的行动拖住了脚步。现在,虞铎面临的只有前方这十名城卫兵的阻挠!
虞铎大声命令:“鹤儿,举起盾牌!”
让世子亲自监视虞薇,他爱怎么盯着就怎么盯着!
“薇儿,吓唬他们,但不要伤人!”
“是,父亲大人!”
虞鹤连忙坐于马车右侧前方,举起半个人高的青铜盾,以防备飞来的箭矢。而车内,虞薇则从车中取出一把精巧的手弩,装上箭矢,对准前方的城卫兵。“嗖——”
弓弦弹动,一支箭矢疾射而出。“咻——”
伴随着尖锐的破空之声,挡在马车前方的什长头上的板冠被一箭穿成两半。“大胆!”
“你们逃跑还不够,还想滥杀城卫兵吗?”什长大惊失色,慌乱地闪躲。虞铎朗声笑道:“薇儿,做得好!”
虞薇美丽的脸上掠过一抹微笑,再次装填弩箭。而虞铎则再次挥起马鞭。“驾!”
“不想死的,让开!”
虞铎怒喝着,操控马车,尽量避开城卫兵。无法避开时,他便策马撞过去。
经过一番冲撞,虞铎终于突破了城卫兵的包围圈。
“该死!”
看着虞铎远去的马车背影,什长大声咒骂:“这些贼人竟敢如此嚣张!”“去通报昭五百主,敲响铜锣召集同伴,警戒四门。”“今天,我们必须把这家伙抓回来!”什长原以为虞铎会驾车冲出城门,这是虞铎原本的计划。
然而,马车冲出小巷后,虞铎咬紧牙关,驾车转向远离城门的方向。虞鹤惊愕地说:“父亲,你走反了!”虞铎坚决回应:“我没有走错!”“出城,你们就会成为逃犯;不出城,我们还有可能!”“驾!”
一路撞倒了无数路人,虞铎终于在将军楼门口停下。
“下车,进去!”
把车门锁的钥匙丢给虞鹤,虞铎大步跨入将军楼。
刚踏入门内,虞铎正欲高声呼叫之际,却看见吴中将军楼的掌柜孙岚立于门口,面带无奈地看着他。“虞掌柜。”“您果然来了。”
闻言,虞铎惊愕不已:“孙兄,您猜到了我会来将军楼吗?”“孙兄,您知晓城卫军今日将抓捕项梁吗?”
此刻,孙岚在虞铎心中的形象瞬间显得更加崇高。虞铎毫不犹豫,噗通一声跪倒在孙岚面前。“恳求孙兄,救我全家一命!”
“世子大人,就请您亲自照看好虞薇吧,随心所欲地盯着她!”孙岚侧身避过一跪,连忙扶起虞铎。“虞掌柜,无需如此。”
“其实,孙某早知城卫军会去抓项梁。”“然而,刚才才得知,项梁今日竟欲前往虞府提亲!”孙岚语气中带着惋惜,“项梁乃朝廷通缉要犯,他若想来将军楼用餐,我都不允。但虞掌柜不仅放他进门,还要与他联姻?”
“唉,你!”
“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虞铎心中满是愧疚:“是我虞某小看了秦国,以为天高皇帝远,陛下不会插手吴中之事。但我恳求孙掌柜,救我的妻儿一命!我自知犯错,甘愿受死。”
“可是,我的妻儿都是无辜的,是我在逼迫他们啊!”孙岚摇头叹息:“难,难于登天!连会稽郡守殷通都因项梁而丧命,更何况你虞掌柜?”
虞铎哀求道:“孙兄,求求您!”“我宁愿去死,真的可以去死!”
“我知道您来自咸阳,身后有强大的靠山,连殷通都不敢轻视您。求您给我的妻儿一线生机!”望着年已半百的虞铎如此凄切,孙岚心中也不忍。
沉吟片刻,孙岚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在逃亡时,是否杀害了城卫军?”虞铎闻言大喜,连忙回答:“没有,一个也没有!”
“我特别留意,逃跑途中并未伤害任何一名城卫军。只是小女误射伤了两人,我驾车撞倒了三个。”虞铎明白,即使有连坐之罪,也还有挽救的可能。
但如果 ,天下唯有秦王嬴政有权赦免,而这要求他开口赦免,实属不可能!就算是醉酒时多喝了几颗花生米,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孙岚又陷入沉默,然后再次开口:“虞掌柜,想要活命,只有一次机会。”虞铎双目熠熠生辉:“恳请孙兄出手相救,此恩,虞某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