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化作一股白烟,如一缕轻盈的幽魂,无声无息地钻进了长庚手心。长庚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外界的清新之气尽数纳入肺腑,而后缓缓迈出了房间。
阳光如金色的瀑布,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那璀璨而强烈的光线直直地扑面而来,刺得长庚下意识地眯了眯眼。他在门口伫立片刻,让那有些眩晕的感觉稍稍缓解。随后,他伸展开双臂,大大地伸了个懒腰,那舒展的动作仿佛要将这一月来积压在身体里的阴霾和沉闷都一股脑地挤出去。他的腰身拉伸到极致,骨骼发出轻微的“咔咔”声,像是在抗议这长久的禁锢。
这时,送饭的弟子正巧路过。他原本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稳稳托着的餐盘,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然而,当他不经意间抬起头,看到长庚的瞬间,手中的托盘“咣当”一声掉落在地。盘中的饭菜洒落一地,那陶瓷的餐盘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发出一连串清脆的碰撞声。
他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一般,呆呆地愣在原地,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微张,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足足过了好几秒,他才如梦初醒般狠狠眨了眨眼,身体猛地颤抖了一下。
随后,他就像被点燃的爆竹一般,瞬间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只见他脚下生风,转身朝着大殿飞奔而去,那急促的步伐扬起了一路的尘土。他一边跑还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掌门,长庚师叔出来了!长庚师叔出来了!”那声音尖锐而响亮,在庭院中不断地回荡,惊起了一群栖息在枝头的飞鸟。鸟儿们扑棱着翅膀,惊慌地飞向天空,叽叽喳喳地叫着,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呼喊所惊扰。
长庚望着那弟子如一阵风般远去的背影,不禁无奈地扶额苦笑,轻轻摇了摇头,喃喃自语道:“这小子,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没多久,相隔不远的花灵儿率先跑了过来。她那娇小的身躯如风一般疾驰,急促的呼吸使得她的胸脯剧烈起伏着。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如同清晨草叶上的露珠。
一到长庚跟前,她便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长庚的胳膊,那双手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急切与焦虑,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长庚哥,林风怎么还没回来?我问林羽大哥,他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跟我说实情,都快把我急死了,你快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长庚听完花灵儿的话,心中顿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他微微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有些沉重,缓缓说道:“灵儿,林风和楚瑶都飞升了。”
花灵儿一听这话,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瞬间僵在原地。她的眼神变得呆滞,原本紧紧抓住长庚胳膊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就这样愣了半晌,她的眼眶瞬间红了,泪水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汹涌而出,止也止不住。她的脸庞因为哭泣而变得扭曲,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们怎么能丢下我们就走了?”她哭得声嘶力竭,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痛苦和不舍都通过哭声宣泄出来。
长庚看着花灵儿如此悲痛的模样,心中也是一阵酸楚。他轻轻拍了拍花灵儿的肩膀,试图安慰她:“灵儿,别哭了,哭坏了身子可不好。”
花灵儿却根本听不进去,她只是不停地抽泣着,泪水湿透了她的前襟。
长庚无奈地叹了口气,再次开口说道:“灵儿,哭出来会好点,我这不也才缓过来。等你哭完,我再跟你一起想想办法。”
花灵儿一听还有希望再见林风,立马像被按下了停止键一般止住了哭声。她那原本哭得红肿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紧紧抓住长庚的衣袖,语气急切又充满期待地说道:“长庚哥,楚瑶姐姐飞升,你也很痛苦吧,我还记得万剑风前辈就是在你的帮助下飞升的,你这么厉害,肯定有办法的!我也想飞升,我一定要去寻林风,长庚哥,你一定要帮我。”
长庚看着花灵儿这急切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怜惜,安慰道:“我知道你的心思,灵儿。但飞升之事哪有那么容易,你现在天人境都还不到,急也是急不来的。咱们一步步来,走,我们先去见见林羽师兄他们。”
两人并肩朝大殿走去,一路上花灵儿还时不时地念叨着关于林风的事情。就在他们走到拐角处时,正好和匆忙跑过来的林羽撞了个满怀。林羽一个踉跄,身体向前扑去,差点摔倒在地。好在他反应迅速,手脚并用,一番挣扎后才勉强稳住身形,然后像是见到了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一把紧紧抱住长庚,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和哽咽:“长庚师弟,你总算振作起来了!这些日子可把我们担心坏了。”
长庚被林羽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轻地拍了拍林羽的后背,说道:“林羽师兄,别这样,这么多弟子看着呢。”
跟在林羽身后的弟子们见此情景,纷纷交头接耳。
“掌门师伯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一个年轻的弟子小声说道,脸上洋溢着欣慰的笑容。
“可不是嘛,长庚师叔终于出关了,咱们门派又有希望了。”另一个弟子附和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见长庚朝他们看过来,众人纷纷停止了议论,恭敬地拱手行礼:“恭贺长庚师叔出关。”
长庚微笑着向他们点点头,说道:“各位师侄辛苦了,这段时间让大家担心了。”
众人齐声说道:“师叔言重了,只要您安好,便是我们铁血门的幸事。”
随后,长庚和花灵儿继续跟着林羽,往大殿走去。身后一众弟子紧紧跟随,那脚步声在寂静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
见一众弟子跟在身后,长庚故作严肃地挥挥手说:“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去。”他的脸上故意装出一副严厉的表情,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温和。
众弟子先是一愣,随后相视一笑,纷纷笑着行礼离去。其中一个机灵的小弟子还不忘说道:“长庚师叔,您可得好好的!”
长庚无奈地摇摇头,笑骂道:“这小鬼头!”
长庚转头对林羽说:“师兄,带我去祭拜一下英灵吧。”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敬意和愧疚。
林羽放开长庚的手,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中也满是肃穆。他拉着长庚,转身朝着铁血门墓园的方向走去。花灵儿蹦蹦跳跳地跟在身后,那活泼的样子,确实丝毫不见刚刚哭得像小花猫一般的模样。
一路上,林羽感慨地说道:“长庚啊,这一战咱们铁血门损失惨重,但大家都是为了守护正义而战,死得其所。”
长庚默默听着,紧咬着嘴唇,心中的痛苦和自责愈发沉重。
花灵儿也懂事地说道:“长庚哥,大家都是英雄,我们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三人一路有说有笑,可那笑声中更多的是对逝者的怀念和对未来的期许。
不久,他们来到了墓园。这墓园平日里宁静而庄严,此刻在夕阳的余晖下更显得肃穆。长庚接过守灵弟子递过来的香,那香散发着淡淡的青烟,缭绕在空气中。他的神色庄重而肃穆,仿佛手中握着的不是香,而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林羽看着眼前的一座座新坟,缓缓说道:“此次人界大劫,我铁血门战损英灵都在这里长眠了,总共 104 人,他们的名字都记录在铁血门藏书阁了。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段英勇的故事,都是一份无畏的牺牲。”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饱含着深深的悲痛。
长庚缓缓跪下,膝盖触地的那一刻,他的心中涌起一阵强烈的痛楚。他朝着这 104 座新坟,声音低沉而诚恳地说道:“各位同门,各位英灵们,我长庚对不住大家,没有平安把大家带回来,我没能参加大家的葬礼,还希望不要怪罪。”他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顿了顿,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继续说道:“各位安息吧,我们一定会把铁血门壮大起来的,一定要把凡人界壮大起来,还这天下一个太平盛世。”他的声音慷慨激昂,在墓园中久久回荡,仿佛要穿透云霄,直达上苍。
祭拜完英灵,三人心情沉重地回到大殿。此时,老掌门铁无情和师父铁战已经在大殿坐好了。铁无情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刻满了忧虑,而铁战则一脸严肃,目光中透着坚定。
长庚和林羽、花灵儿赶忙快步向前,来到铁战和铁无情面前,恭恭敬敬地弯腰见礼。铁战目光炯炯地看着长庚,爽朗地大笑起来,声音洪亮如钟:“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容易消沉。这才是我铁血门的好儿郎!”
长庚听到师父的夸赞,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尴尬地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不好意思地说道:“师父,让您担心了,弟子不孝。”
铁无情在一旁看着师徒俩,也笑着说道:“铁老弟,你看你把孩子们给整局促了,咱们还是别打趣长庚了。好了好了,来说正事吧。”
铁战这才收住笑容,点了点头,说道:“嗯,掌门说得对。长庚啊,这次大战过后,咱们铁血门虽然损失惨重,但也让各门派看到了咱们的实力和决心。接下来,咱们得好好谋划一下门派的发展。”
长庚神色一正,认真地说道:“师父,弟子定当竭尽全力,为门派的复兴贡献自己的力量。”
林羽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师父,我们都已经做好准备了。”
花灵儿眨了眨眼睛,说道:“还有我呢,我也不会拖后腿的。”
铁无情满意地看着众人。
之后,几人围坐在一起,开始讲起长庚走后,蛮荒的情况。
林羽率先开口说道:“长庚,你走后不久,那蛮荒之地发生了极为诡异的事情。原本坚固无比的蛮荒结界突然消失,就那样毫无征兆,没有任何的预兆。紧接着,整个蛮荒也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只留下堆积成山的尸体,那场景简直触目惊心。”他的声音微微颤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惨烈的现场。
铁战接着说道:“各个门派看到这番景象,都立刻行动起来。大家纷纷收殓战死同门的尸体,谁也没有心思去计较门派之间的过往恩怨。那些尸体啊,有的残缺不全,有的面目全非,让人看了心里直发怵。”他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痛苦。
花灵儿插话道:“然后呢?大家是怎么处理那些尸体的?”
林羽回答道:“大家意识到这么多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很容易引发瘟疫,造成更大的灾难。于是,各门派齐心协力,决定把妖兽的尸体集中起来烧掉。那大火烧起来,黑烟滚滚,遮天蔽日,整整烧了四天,才把那些妖兽的尸体处理干净。”
铁无情长叹一口气说:“经过此次大战,各大门派之间的关系倒是变得相当融洽了。大家都意识到,在面对共同的敌人时,只有团结一心,才能生存下去。”
林羽面色沉重地继续说道:“特别是飞羽门,唉,他们可真是遭受了重创。新掌门羽小飞居然投靠了魔门,这一背叛行为导致人界大劫中死伤惨重。飞羽门的各大长老悲愤交加,纷纷已死明志,替飞羽门向天下谢罪。他们的天人境高手几乎全部战死,门派元气大伤,剩下的弟子实力微弱,门派未来怕是没有崛起的希望了。”
长庚听到此处,目光坚定地说道:“过几天,我想去飞羽门看看,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负了羽天涯所托。”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决心和责任感。
铁战看着长庚,点了点头说道:“长庚,你的心思为师明白,但此去飞羽门,怕是不会一帆风顺。”
长庚说道:“师父,我知道,但羽天涯前辈对我有恩,如今飞羽门遭遇如此大难,我若不去看看,心中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