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 是因为他和我很像,我早就认祖归宗了,也算不得私生子,但受尽了屈辱,我们灵魂深处有着相似的孤独与倔强,我们都曾天真过,也曾梦想有朝一日将那些欺压我们的人一一踩在脚下,这份共鸣,让我在这条复仇之路上,不再孤单。
在无聊枯燥,等待机会的日子里,他成了我唯一的乐趣,和在一起很舒服。
顾意亭,我的初恋,他的伪装、他的心机,在我眼中皆是魅力所在。即便后来,他的身份成为我前进的阻碍,我也只能忍痛割舍,但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分别。我告诉自己,终有一日,我会将他重新拉回我的世界。
他离开后,我的视线从未真正离开过他。我的人,如影随形,而他,也心知肚明,却故意装出一副柔弱无助的模样,心中怕是早已将我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我懂他,比任何人都懂,他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深知,他接近我,亦有所图,想待我成功爬到高位后,借助我的力量,对付顾家,对付顾展封。这些小心思,我早已洞悉,却甘之如饴,甚至觉得这样的他,更加迷人。
他能这么洒脱地离开,也是希望我早点得到我想要的,好助力他。
在覃古沅刻意为之下,长久以来我都隔绝于核心项目外,企图让我步二叔后尘,成为覃知礼脚下忠诚的狗。他以为,我的命运早已在家族的棋盘上被黑白分明地划定,只能沿着既定的纹路缓缓前行,可他却忘了,身在狼窝长大的幼崽,怎么会甘愿当一条狗。
跟司家那个蠢货订婚后,来到了我事业的转折点,覃古沅态度立马转变,几次不顾覃知礼愤怒,执意提拔我,职位的攀升,犹如攀岩者紧握峭壁上的每一寸岩缝,我步步为营,利用每一次机遇,最终遨游于覃氏集团权力的海洋中,逐渐在董事会上占据了一席之地,让众人无法再忽视我的存在。
这时候,正适合和鹿柠完婚,这场婚姻的结合,是我事业版图上的一块重要拼图,让我攀登至前所未有的高度,短时间内跃升至总经理的高位。
婚后,连那位一直对我视而不见的老爷子,也换上了慈眉善目的面具。
这仅仅是开始,目前,我站的还不够高,该走下一步棋了。
不到一年,就超越了昔日高高在上的覃知礼,一跃成为家族的新任掌舵者,权力的巅峰。
昔日,对我嗤之以鼻的家族旁支,纷纷卸下傲慢,转而谄媚地讨好我,巴结我,企图以卑微的姿态,让我忘记他们往日的作为。
我,终于站在了他们仰望的高度,将那些曾经看不清我、肆意嘲笑我的身影,一一踩在脚下。他们如今的生活,竟需依附于我方能维系,这份逆转的权柄,本应快意,但仅仅两日的欢愉后,我的内心却逐渐被一种难以名状的空虚所侵蚀,直至这份空虚演变成了深深的无趣。
蓦然惊觉,穷尽一切换来的权利,并非我渴望的,我想要的一直是,在那逼仄却温馨的小家中,每一顿饭、每一声笑语,和我温柔的母亲。
覃知礼落魄地离去前,怨毒一直瞪着我,这是他最后的抵抗,显得着他很无能,最后大言不惭,必将卷土重来,重掌集团大权。我淡然立于原地,看他何时来取。
覃古沅倒跟我打起了感情牌,试图唤醒我们那脆弱的父子情,面对他的攻势我无动于衷 ,他意识到都是徒劳,卸下了伪装的温情,默默转身,提起行李箱,那上面挂着的旧挂饰,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让我回忆起了以前。
小时候,经常听到覃古沅在房间抱怨,他总爱提及那句,“覃家凭什么只能屈居第二,我做了那么多努力,为什么还是做不到”。
年轻时,踌躇满志,一身傲骨铮铮,却没有足够实力支撑,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带上了几分讽刺。世人眼中,他不过是承仗父辈荫庇,空有其表,于是,大家私下议论,他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既狂妄又自负,平凡无奇之中,唯投了个好胎,引人唏嘘。
怀揣宏伟地梦想,不料现实很残忍,挫折接踵而至,将他曾经的锋芒渐渐磨平之后,最终化作了对周遭的抱怨与苛责,他把这种错,像覃家历代掌舵者一样,转移给了覃知礼。
年少,不懂他耿耿于怀的心结,直到某个下午,再次目睹老爷子携着覃古沅与覃知礼,步入偏院那间祠堂。
那里,除却日常打扫的管家,其余人等皆难以涉足,我,自然被排除在外。
那日,一股莫名的冲动驱使我,悄然尾随其后。
还未及门槛,一阵凌厉的风声便已穿透静谧,那是鞭子划破空气的声响,伴随着覃古沅隐忍的闷哼,每一下,在安静的祠堂里格外群清晰。
我屏息凝神,四处张望,确认无人察觉后,寻得一隅,透过细微的缝隙,窥视着里面的动静。
祠堂内,覃古沅背上,已是触目惊心的血痕,看来老爷子没有手软,最后一鞭落下,空气都为之震颤,老爷子怒不可遏,将手中的鞭子掷于门边,言辞犀利如刀:“这到手的生意,竟也能让你搞砸!你若无力担当这份家业,便趁早让贤,我覃家岂会缺了你一个继承人!”
覃古沅面容扭曲,汗水与血水交织,他紧咬牙关,不让一丝痛呼逸出唇齿,身体因极度的忍耐而剧烈颤抖。
一旁,覃知礼静默而立,低头垂眸,这样的场景于他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心中虽不免对父亲抱有同情,但更多的,是一种淡淡的、略带嘲讽的笑意。自己绝不会重蹈覆辙,成为父亲那样的“无能之辈”
他深知,每一次被召至祠堂,都是老爷子对他的一种考验,一种鞭策,也是对他的看重。
覃古沅的惧怕、鞭痕,以及老爷子那冷酷无情的脸庞,时常在我脑海中浮现。
多年后,祠堂内的身份调换,覃古沅成了挥鞭人,不过他终究舍不得这么对覃知礼,只打了一鞭就心软了。
覃古沅父子落魄下场后,有人趁虚而入,以旧日秘辛为饵,企图换取怜悯,于是,母亲那段被不堪的往事,如同被风化的石碑,渐渐显露其斑驳真容。
当年,一个被覃古沅包养的小明星,渴望以覃家为跳板,实现身份的蜕变,想生米煮成熟饭嫁进覃家,无数次都失手了,覃古沅一直提防着她,她偶然与覃家这位旁系结识,并谋划趁覃古沅没防备时下手。
那夜,覃古沅感觉不对劲后,机敏地抽身离去,仅留司机一人护送他前往酒店,之后,强行将无辜的叶茴音引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这个旁系始终误以为是药性太强,让覃古沅失去理智,才会犯下这个错误。
某次覃古沅酒后失言,不经意间泄露了那天的真相。
那药物虽烈,却非即刻失控,初时仅令他有些燥热燥热,加上他离场很迅速,所以他一直都是清醒的,在清醒情况下,他偶遇了微醺的叶茴音,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女孩应该很干净,他是故意的。
醒来后,他就后悔了,干净的女孩都比较贞烈,目光掠过女孩那双盈满愤恨与委屈的眼眸,他有过瞬间的后悔,可做都做了,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类似的事,用钱解决就好了,女孩没要钱,甚至想报警,他当时觉得好笑极了,他企图威胁她。
谁知道,女孩那么胆小,只是稍稍威胁,就被唬住了,最后愤愤离开。
听完这些,我愤慨难当,母亲酗酒那一年,,每一次醉后的低语,现在,都如同锋利的碎片,切割着我的心房。
“要是那天没有喝酒就好了……要是动作快点……早点离开……是不是就不会遇到那个人。”
真相竟是,故意的!
好一个故意的,就这么毁了一个女孩的一生。
看来,我对覃古沅还是太温柔了。
一个月后,老爷子住进了医院,这消息瞒的密不透风,覃家人都不知道,他为何突然病倒了,唯有我心知肚明,是因他得知长子离世,悲痛欲绝,怒火与哀伤交织,瞬间击垮了这位硬朗的老人。
你看,即便他平日里对那覃古沅多有苛责,言辞间难掩失望之色,但在心底最深处,他最爱就是这个儿子。
这些年,他老人家表现得,多么宠爱覃邵林,向所有人宣告着覃邵林的独特地位,可多年以前,老爷子对覃邵林关心少之甚甚,任由其在独自生长,直到某一天,他发现这个自由生长的产物,却是最有出息的。
覃邵林不仅自立门户,更将公司经营得风生水起,直至成功上市,引领着新型产业的浪潮,光芒万丈。
老爷子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精心培养的残次品,却不如覃邵林分毫,他也只能弃车保帅了,开始看重覃邵林。
原本,老爷子的目光更多地聚焦在长孙覃知礼身上,他稳重求进,集团在他的管理下虽平稳无波,却也少了那份锐意进取的朝气。
而覃邵林的冉冉升起,如同一道耀眼的光芒,宛如他年轻时的影子,让老爷子看到了家族未来的无限可能。
于是,老爷子做出了一个决定,他私下将自己的股份转让给了覃邵林,却没想到,覃邵林又悄然转赠于我,最终助我掌控了整个覃家。
老爷子没过几个月就去了,曾经欺辱过我和我母亲的,我一个也没放过,转眼偌大的覃家,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不,还有覃知礼,我想他活着,长命百岁,看着我待着这个位置上到死都不能瞑目。
(ps,这是宁默被更改的剧情结局)
可没过多久,岑时樾就对我发起了进攻,他不顾一切,简直时自杀式一般,想拉我下马。
最终我还是败了。
法院来查封覃家老宅的时候,我让他们暂缓一天给我一点时间,因为还有件事情没做。
和法院一起来的还有岑时樾,我无视他,径自步入曲折小径,朝别院深处这走去。
他如影随形,跟就跟吧,最后在恶心他一把。
我成功爬的高位后,就没在来过这里,这里是一切恶源的始发地。
所以我很厌恶来这里。
我手持打火机,指尖轻舞,火光在掌心跳跃,如同我此刻纷乱的心绪,不断抛起又接住,循环往复
岑时樾静默如谜,他的耐心超乎我的想象。我缓缓步入祠堂,轻抚着曾祖的牌位
“你知道,覃这一姓的是怎么来吗?”
岑时樾未发一言,只是以眼神示意我继续。
我推开牌位背后隐藏的秘密机关,从暗格中取出一本古朴的册子,封面已泛黄,我将它递予岑时樾 “答案在这里”
岑时樾缓缓翻开,起初是覃氏家族脉络的细密铺陈,他眉头微蹙,他对别人家的家谱可不感兴趣,随着页面的翻动,一篇自述映入眼帘,一个被自称覃东明的男人,如何与岑家结缘,又如何被赐予新名,留在当学徒岑家多年后又独自行商。岑时樾的眉头渐渐紧锁,似乎预感到了即将到来的震撼。
我悠然自得地跷起二郎腿,玩味地凝视着他 “是不是觉得,这是一个恩将仇报的故事”
他未及回应,我已轻拍其肩,留下一串意味深长的低语
“别急啊,好戏还在后头” 言罢,转身离去。
自述之后,是数页空白纸张,直至末尾,几页纸张显得格外厚重,像是粘在一起,岑时樾以一张银行卡为器,小心翼翼地揭开这层伪装,只见纸面之上,有着重新粘合的痕迹。
隐藏的内容,与先前相仿,可更恶心。
自述里,覃姓并非源自血脉,而是跟着岑家老管家姓,可覃管家的姓,也是岑家人赐予的,是当时,岑家主母的姓氏。
覃东明离开岑家的缘由,一是技艺已成,渴望自立门户,二是,他爱上了岑家主母,几番偷偷示爱被拒,还要赶他离开岑家。
他误以为是身份卑微所致,毅然决然学着岑家经商,岑家多有扶持下,他的铺子有声有色,直至同乡的妹子投奔了他,一次醉酒后,两人发生了关系,让他不得不承担起另一个家庭的责任。
他就更没脸,得到心爱的人。
覃东明始终未能放下那位主母的身影,他渴望超越岑家,不仅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更是为了向那位遥不可及的她证明,他也可以,也可以给她一样的生活。
遇人不淑后,他一直过得不如意,直到晚年才挣得一些家产,他留下遗言,临终之际,他留下遗训,誓要覃家后代超越岑家,这份执念,跨越了生死,成为了覃家无形的枷锁。
一个人荒唐的妄想,像魔咒一般,伴随着每一个后辈的一生。
岑时樾的身影渐渐淡出视线,我又踱回那幽邃地祠堂,逐一打量着每一个静默的牌位,指尖轻舞间,它们逐一倾颓,倒在年代久远的案几上,每一声清脆的碰撞,都激起空气中一圈圈悠长的回响。
覃家,一个被命运捉弄的姓氏,每一代人都在尝试着完成那可笑的遗命,覃东明,更是这笑话中最罪恶的一笔。
而我,却在这场荒谬的轮回中,我耗尽了心力,跟覃斗,跟岑家斗,这么看来,我的确是覃家人,都是为了一场可笑至极的证明,倾尽一切,在这场荒诞不经的闹剧里,我是最接近结局的,可现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手指在裤袋中漫无目的地摸索,最终触及那个冰冷的打火机,我转过身,揭开案几上沉重的桌布,下方,是我藏匿多年的汽油,我逐一倾倒,让这液体流淌至祠堂的每一个角落,尤其是那些牌位上。
缓缓松下挽起的袖子,跨过那道承载着几代人足迹的门槛,滑动着打火机,轻轻一掷,那火焰便如离弦之箭,划破黑暗,向着身后那片即将化为灰烬的房屋飞去。
熊熊大火吞噬了祠堂的一切,也似乎带走了所有人的执念。
这世间,若说还有何能让我心生留恋,唯有顾意亭,但此刻,我歇了见他最后一面的念头,我已无力再面对他。
最后,在童年与母亲共度的小屋里,我静静地闭上了双眼,画上了生命的句点。那里,有我最初的欢笑与泪水,也有我最终的平静与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