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末将固然可以一死了之,但末将要将军中有奸细这件事情禀明太后,请太后裁决!还有陛下的消息,也要速速传于朝中诸公知道,以早做准备免得措手不及及!”袁恕正气凛然,脸色变都没变,只是略略皱眉道。只是若是熟悉他的人就能发现,他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哼”李承业抚了抚自己的胡子,算是肯定了他的回答。“那袁将军速速派兵回朝报信吧!”
说完李承业甩了袖子去备战去了。倘若漠北王要用皇帝当人质敲开边境大门,那宁远城首当其冲。这块硬骨头漠北人可是啃了好久也没能啃下来,所以一旦有机会,先遭殃的肯定是宁远城。“先帝呀!若是有机会臣一定会救回陛下的!”他看了看虎皮座位上方悬挂的天子剑,暗暗下定了决心。
京城这边也是乱成一锅粥了。接收到袁恕的消息以后文武百官后宫前朝勋戚王公几乎人人自危。平阳原朝廷大败亏输,十几万大军覆没这在朝廷诸卿看来问题并没有多么严重,严重的是皇帝被俘了!严重的是我们当中出现了奸细!
所谓攘外必先安内,内事不平何以决外事?天呐,朝中大清洗已是必然。不知谁能覆雨翻云,应运而生。诸臣都暗暗地想道。
但越是这种时候所有人越是不敢乱下决定,不敢随便站队。所谓木仓打出头鸟,谁先出头谁傻/鸟。有些坏事第一个投身的是罪大恶极,第二三个是屈身委敌,等到从第四个上,大家都是顺应潮流了。可见不能随便出头,否则当真是遗患无穷。
可是有些事情的发生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因为耶律东台派了使者来了。
耶律东台此人,军事上是天才,政治上是庸才,但是就是这个庸才也知道要赶紧要好处了。俗话说,有权不用,过期作废。萧玄铖这个皇帝也是有保质期的。你过期了,这个“奇货”就砸到自己手里了。当然,幸亏萧玄铖还在昏迷,不知道自己正被人称斤度两,以便卖个好价钱。不然的话肯定会吐血的。
耶律东台第一次勒索,业务还不太熟练,也不敢要价太高,只是要了白银几十万两,珠宝绢帛不计其数。这当然也是有其独特的智慧的。说来最次一等的强盗杀人越货,拿钱撕票。但高级的强盗想的是细水长流,可持续发展。这两种强盗精神境界就不一样。
朝中诸公俱傻了眼,耶律东台政治斗争水平是不够,可是这件事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大家的想法空前相同,就算对主流意见时时仇视的贾御史和你说啥我都要反对的甄侍郎都握手言和统一思想了。
说来也是让人伤心,这人一走茶就凉不愧是前人经验的总结。小皇帝还没走呢,茶都凉了,有人还暗暗盼着小皇帝也该走了。所以诸位大臣都是“不要给”“给了也白给”“当我们的钱是大风刮来的要用这钱来打水漂?”这种想法。但,还是那句话,深谙明哲保身的诸位大人还是“我什么都知道,但我不说”
水晶帘下,太后看着鸦雀无声的大殿勃然大怒,气愤地道“好哇!真真是让哀家寒心!瞧瞧朝廷上下,衮衮诸公,个个都没心没肺,心都烂到肠子里了!陛下是孝宗皇帝嫡长子,是仁宗皇帝最爱的孙儿,你们素日哪个没有受过孝宗、仁宗的厚遇?皇帝平素待各位大臣可有一丝一毫不恭敬?嗯?”太后大人很敢说,她发起威来殿下诸人纷纷跪下请罪。
她发了一通脾气后又垂泪道“诸位爱卿家里也有子嗣,可知哀家对皇帝的期许?”说到这里张太后示意众大臣平身。“哀家也知道,即使给耶律东台这些财物他也未必会许皇帝归国,但若不给这些财物,他们不知会怎么磋磨哀家的皇儿。”众大臣不禁心有戚戚焉,很以为是,暗想太后果然没有糊涂,是他们反应太气人了。“所以,”太后又开口道“所以哀家是无论如何都只得给他们的。不过这些财物就从皇帝内帑出吧。国库的银子,诸爱卿善加利用,死难将士好好地予以抚恤,倘若漠北人敢来犯,一定要狠狠地给他们好看!”
众大臣顿时神清气爽,对皇帝也没有那么多的负面想法了。还有以户部、吏部尚书为首的几位大臣想着,只要不从国库里掏银子,就算挨了骂也没关系。只有积年的人精老大臣暗暗咋舌太后手段高明,恩威并施,打一个巴掌给一颗甜枣吃的这种手段运用起来真是炉火纯青,不愧是先帝的皇后。只可惜陛下太过纯直,不类先帝,也不太像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