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馨慧怔怔地望着躺在炕上、已然毫无生气的孟益汶,心头猛地一阵剧痛,这种痛楚犹如千万根细针同时扎入心脏,令她几乎无法承受。她下意识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久久停留在孟益汶那张安详的面容上,泪水渐渐模糊了双眼。
孟益汶那副模样,令徐馨慧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过去,脑海中浮现出沈凝思的身影。那位羞怯胆小的女孩,一直都是她深爱着的人啊!就在她们生命走向尽头的时候,沈凝思也如同现在这般坚定地守候在自己身旁。
回想起曾经与沈凝思共度的时光,徐馨慧心中涌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愧疚之情。若是在此之前,她杀害林煜浩等人还能归咎于对鹿白歌之事的隐瞒,那么此刻,当她手刃孟益汶之后,这种愧疚便愈发沉重起来——毕竟,孟益汶所渴望得到的,不过是他早已离世的奶奶而已。
这股深深的愧疚如同一团浓重的乌云,紧紧地笼罩住了徐馨慧的心灵。她仰头凝视着夜空中高悬的明月,思绪又一次飘向远方。她想起了沈凝思那张温柔的脸庞,想起了傅淮安那坚毅的眼神,还有念薇那纯真无邪的笑容……
最后,徐馨慧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倒卧在地、毫无生气的孟益汶身上。这一刻,她生平头一遭产生了一丝懊悔之意。手中沾染的鲜血似乎变得无比滚烫,灼烧着她的灵魂。然而,一切都已为时过晚,逝去的生命再也无法挽回……
徐馨慧迈着沉重而又坚定的步伐缓缓地走到了孟益汶的身旁。她那美丽的眼眸中闪烁着无尽的担忧与懊悔,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眼前这个已经死亡的可怜小孩。
只见她轻轻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了那块深藏在孟益汶记忆深处的毛巾。这块毛巾承载着孟益汶和小老太太之间无数的回忆和情感,如今却要用来擦拭他满身的血迹。
徐馨慧将毛巾慢慢地浸湿在那个鲜艳如血的红色瓷盆之中,水立刻被染成了淡淡的粉色。她紧紧地握着手中的毛巾,手指因为过度紧张而微微颤抖着。每一次的触碰那些鲜血都像是在揭开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疤,让人心痛不已。
当她终于鼓起勇气用湿润的毛巾轻轻擦拭孟益汶嘴角、胸膛以及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血迹时,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角滑落。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那原本洁白如雪的毛巾很快就被孟益汶源源不断流淌出的鲜血所浸染,变得鲜红一片。
而更让人绝望的是,尽管徐馨慧一遍遍地擦拭着,但孟益汶身上的血迹却始终无法完全擦掉。它们宛如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肌肤之上,提醒着徐馨慧自己刚刚做了多么大的一件错事。
徐馨慧缓缓地放下手中的毛巾,眼神坚定而又决绝。她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向院子,拿起那把略显陈旧的铁锹,仿佛它承载着无尽的悲伤与疲惫。然而,由于她纤细的手臂缺乏足够的力量,每一次挥动铁锹都显得格外吃力,那铁锹在她手中愈发沉重,如同千斤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清冷的月光如水般洒落在她娇弱的身躯上,却无法照亮她内心深处那片黑暗的角落。此刻,她的灵魂似乎被一层无形的阴霾所笼罩,黯淡无光,仿佛失去了生命的活力。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浸湿了她的衣衫,但她始终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终于,经过一番艰苦的努力,徐馨慧在院子里成功挖出了一个大坑。这个大坑宛如一座寂静的坟墓,等待着接纳逝去的生命。她小心翼翼地将孟益汶轻轻地放入坑中,眼中满含着悲痛和不舍。接着,她再次握紧铁锹,一下又一下地挖掘着周围的泥土,将它们慢慢覆盖在孟益汶的身上。随着土层逐渐增厚,孟益汶那张安详的脸庞也渐渐消失在了黄土之下。
完成这一切后,徐馨慧静静地蹲坐在土坑旁边,目光呆滞地凝视着眼前这片新翻起的土地。尽管心中充满了痛苦和哀伤,但她知道自己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去送别孟益汶。最后,她颤抖着站起身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土坑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每一个鞠躬都饱含着她对孟益汶深深的懊悔和对孟斯年傅淮安的愧疚,以及对沈凝思的思念。微风轻拂而过,吹乱了她的发丝,却无法吹散她心头那份沉甸甸的懊悔…
徐馨慧内心充满了矛盾和恐惧,她甚至连对沈凝思的思念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因为她深知,如果沈凝思得知自己亲手杀害了孟益汶,恐怕会将她视为忘恩负义之人,从而厌恶、痛恨她。每当这个念头涌上心头,徐馨慧就懊悔不已,悔恨当初失去记忆时所做出的决定。
带着满心的愁苦与自责,徐馨慧神情落寞地返回那间属于她的阴暗小屋。屋内弥漫着一股沉闷压抑的气息,仿佛能吞噬人的灵魂。她默默地走到角落,点燃了三簇幽蓝色的鬼火,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摇曳不定,给整个房间增添了一丝诡异的氛围。
徐馨慧缓缓地坐进冰冷坚硬的棺椁之中,身体微微颤抖着。她紧闭双眼,试图让自己沉浸在这片刻的宁静之中,但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过往的种种回忆。那些曾经与沈凝思共度的美好时光,如今已成为无法触及的遥远过去;而孟益汶的尸骨,则永远定格在了那个深藏于记忆深处的院子里那个独属于他和小老太太的平房下。
在这片寂静无声的世界里,时间似乎凝固了。只有那闪烁的鬼火,见证着徐馨慧内心的痛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