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里的木叶泛黄,剩些枯枝败叶败人兴致。长乐宫宫殿里的落叶被扫走,无花叶添色,宫中显得黯淡。
秋天是人愁思最多的季节,太后脸上多了几道皱纹,面容忧愁,还有几分不甘,她坐在美人榻上,手紧紧抓着从裴氏主家传来的信。
信中写明了裴问礼修建的别院的作用,顺带引出裴家要避开锋芒的想法。
“本宫才管事多久,江山就要易主了。”太后冷着脸,愤愤地把手中信纸揉成一团,她不信裴问礼想不到对策,但心里又不得不相信裕王声势浩大,裴氏难以对抗。
“裴尚书要在江陵待几日?”太后问身旁的一个太监。
后者唯唯诺诺地说道:“说是过完中秋就回京。”
“他倒是有心思和心上人过中秋,裕王都要起兵造反了!”太后很少动怒,今日这一出,惹得整个长乐宫不敢吱声,她扔远信纸,自嘲般笑笑,“本宫还不懂他的意思,他建别院是为了给本宫和陛下藏身,难道此事真的没有回转之地了?”
太监轻声安抚道:“娘娘,这只是一条退路。裴大人,应该会有其他的法子,要不然他不可能安得下心在江陵。”
说完,太后怒气消散些,却又想起另一件事。自从新皇登基,她垂帘听政,官员们有不少怨言。况且她还和裴问礼在朝政上起过争执,如此一想,裴问礼建别院为了保护她和皇帝,也侧面说明他在大事上,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那点掌控欲得到满足,太后拿起玉如意捶着酸痛的肩膀,若裴问礼最后也无力回天,她不介意拿裴家去投奔裕王,只要能保住自己的位置。
烦心事暂且抛到一边,太后望着方格窗外光秃秃的树木,枝干上最后一片叶被风吹得晃悠几下,最终飘落下地。
“又是一年中秋啊。”
“本宫已经记不清在这皇宫里过了多少个秋了。”
因为是中秋,武堂早早关门谢客,让学武的人早点回去团圆。
姜鹤一喜欢热闹,请了厨子在武堂里大摆宴席,总共摆了十四桌。
武堂闹哄哄的,封长诀去每一桌喝完酒后,脸上笑意未褪。
“封长诀,别光喝酒不吃菜。”姜鹤一喜气洋洋地拍封长诀的后背,眼看后者坐回主桌,指着一大桌菜,接着说道,“这桌菜要吃完啊!”
封长诀笑着打哈哈,转头朝裴问礼说道:“你也多吃点。”
姜鹤一:“……”
姜鹤一眼珠子一转,瞄到桌上的几盘菜,忙不迭往裴问礼那边推过去。
“没想到你俩能搞到一块去,我表弟那处有问题,也不知道治好了没。封长诀你多担待啊。”姜鹤一挤出一个猥琐的笑,视线挪到裴问礼身上,说道,“表弟啊,羊肉汤里面放了山药,特别好喝,你尝尝,能壮阳呢。”
裴问礼:“……”
饭桌上被人谈论这种事,想也不想,就知道姜鹤一是故意的。
“噗哈哈……”封长诀笑得腹痛,忍不住拍桌。
平日里处变不惊的裴问礼笑脸上都有了一丝裂痕,他危险得眯起眼,没有应姜鹤一的话,偏头看向笑容灿烂的封长诀,慢吞吞地问道:“我需要喝吗?”
封长诀笑容停滞一瞬,耳根发红,连忙伸手把羊肉汤推远,他还是比较惜身的。
裴问礼把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唇不自觉上扬,才有心思回表哥的话。
“姜鹤一,那事,我诓你的。”
“什么?!你那儿没病啊?!”
姜鹤一惊讶得差点破音,满堂宾客循声看过来。
裴问礼有一瞬间想让他这辈子都闭嘴,耐着性子说道:“那时候为了推婚事,找神医也不是为了治病,而是帮忙。”
“我去!”姜鹤一觉得这人真是疯了,哪有人拿那处开玩笑,他看看裴问礼,又看看封长诀,突然发出叹息,“封长诀,你这辈子怕是都要栽他手里了,逃都逃不掉。”
封长诀笑得纯良,朗声道:“我为什么要逃?我甘愿栽他手上。”
“……”
姜鹤一有种想自戳双眼的感觉,他一个单身汉,真听不得这些话。
饭桌上吵吵闹闹,封淙他们也在打趣自家小将军和裴问礼之间的事。唯一安静的扶川埋头吃饭,夹菜的时候目光在他们之间巡视,最后落在春风满面的封长诀脸上。
但是封长诀的目光就没从裴问礼身上移开过,似乎很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扶川插不进话,也不知道能和他们聊什么。
在里面最熟的封长诀,也在聊着他听不懂的话。
连他吃完饭放下筷子,饭桌上也无人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