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封小子年轻气盛,否则怎会挑了个难事,选练武轻松百倍。可他是封小子啊,他大笑着拉弓,嘴里念道‘这有何难’。他射了三箭,三箭连发,最后一箭,直飞命门。”
茶馆听众齐齐拍掌叫好,气氛活跃,带动得祁雁跟随鼓掌。
“回到营里,他爹酒都没热好,那死鹰就被扔在酒桌上,吓他老爹一跳。”
大伙又咯咯笑起来,祁雁弯弯嘴角,脑海里涌现少年人拉弓猎鹰的画面,心生憧憬。
“依小老儿言,封小子生在方隅里,心却长在天地间。他心纯得如山尖冰雪,又炽热得似广天圆日。像他这么直率的人世上本不多见,叫猎鹰便去猎,说骑马就去骑,他从不弯弯绕绕,眼里除了天地辽阔,就只有鹰。”
干净、纯粹、无畏无惧;执着、热情、天地立心。
说喜欢就喜欢,哪来的轻易言弃。不因喜欢的人是男子而改变。但他也有过逃避,为躲掉十年如一日的练武,他选择更难的猎鹰。为男子之间的情感而为难,停步在红线外。
与优点比起来,这些压根不算什么,甚至在封长诀身上很讨喜。只要给他一点时间,他也能想通,也能释怀,也能东山再起。
热风吹偏细雨,打湿祁雁的发梢。祁雁苦笑几声,连他最后那点执着也放下了。
“陪本王喝会酒吧,你不是有求于本王么。”祁雁盯着坐对面的封长诀,一口酒下肚,喉咙干热,说不上来什么感受。
封长诀瞳孔一震,略微尴尬地说道:“你都知道啊。”
“哼,你当本王傻吗,裴尚书那些地契就差没甩本王脸上。你们不就是缺兵,才把算盘打在本王头上。”祁雁无可厚非地说道,他指尖点点桌面,让封长诀喝酒,“你陪我喝,我就借兵给你。不仅如此,王府钱财、江陵兵库,你都可以挪用。”
此话给封长诀敲响警钟,他狐疑不决地打量祁雁,好心说道:“你别做傻事,天下男人那么多,没必要,真没必要。”
祁雁脸色一黑,冷声道:“闭嘴,喝酒。”
对味了。
封长诀安下心来,举起酒杯喝酒。
喝到天昏地暗,雨未停,天已暗。湖面平静得没有涟漪,碧玉荷叶被打得翻面。
“好兄弟,多谢你的兵!等我以后扬名立万,有什么好处咱就一块分啊!别和我客气!”
封长诀明显喝高了,举着剑大喊大叫。祁雁安静地趴在桌上,小口小口喝着杯中酒,望着他发酒疯,浅浅勾起笑。
有些人就是这样,可望不可及,有幸遇见他鲜活的一面,清楚知道他不只存在于话本,就很好。
“玟书,那个姓裴的,还没到吗?”
祁雁声音拔高,亭外撑伞的书童闻言走近,温声回道:“快到了。”
“他怕是现在心急如焚。”祁雁冷嘲热讽,放下自己的小酒壶,余光看封长诀没什么反应,还沉浸在金戈铁马的梦中,前者脸上笑意收了收,朝封长诀说,“看来,姓裴的还真挺喜欢你。他一得空,就赶过来了。”
祁雁语气急转下,沉声道:“好像怕我对你做什么似的。”
“啊?”
封长诀的手收回剑,转身坐回位置上,又要去摸酒,他的酒壶见底,于是鬼鬼祟祟想去摸放在祁雁面前的酒壶。
差一点就摸到了,祁雁眼疾手快拿走,故意挑逗他,问道:“想要?”
封长诀迷茫的视线落在他眼里一瞬,又迅速退开,摇头道:“你自己喝吧。”
“啧。”祁雁有点不满他的行为,也没再去管,转头和玟书说道,“你说,姓裴的为何要在京都的北面仿制宫廷建筑图修建别院?那块地方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树木丛生,最易迷路。”
玟书乖巧地回道:“小的不懂,只打听到,建别院不止是裴尚书的意思,还有太后娘娘。”
“还有,听说朝廷官员变动很大。”祁雁玩转着手中的酒壶,思绪疯狂飞转。
他看不懂裴问礼在做什么,也不知道他做的事告诉了封长诀没有。
“封长诀,你知晓吗?”
突然安静一刻,封长诀凑近他,神色疑惑,声音变高:“啊?啊,你说什么,大声点!”
“算了。”
祁雁叹口气,耐着性子说道:“本王怕你又被蒙在鼓里。”
“什么鼓?你会敲鼓?”
“……”
“殿下,裴大人来了!”
一个家仆小跑过来,撑的伞都有点歪,肩膀淋湿大片。
“玟书,去带路。”祁雁甩甩手,托腮望着眼前的封长诀,心思愈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