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出去!”李师师说:“这是人家姑娘的车厢,你进来算怎么回事。”
美女说:“想是先生走累了。”
老头也说:“小哥快出来,我家孙女还没许人家呢——”
徐骄挤在李师师身边:“老人家放心,我只是看看我的人还在不在,活没活着而已。”
李师师羞红了脸:“什么你的人,胡说!”
美女微微一愣:“先生这话,就听不懂了。”
徐骄笑道:“老人家身体康健的很。虽然年纪大,手臂粗壮,青筋凸起,十指如钢。不像个开店的,倒像是个打铁的。”
美女不语,老头在车外哈哈一笑:“小哥,我看你也不是个山野村夫。”
李师师根本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笑道:“看不出来吧,这还是个读书人呢。”
老头哈哈大笑,好像这是个了不起的笑话。
一匹老马,根本拉不动四个人。呼哧呼哧的,终于到了地方,愤怒的咴儿咴儿的咆哮。
老头说:“小哥,我们到地方了。再往前,就不是我们的路了。”
徐骄笑道:“自己的路,还得自己走。”示意李师师下车,眼睛则眨也不眨的盯着美女。美女神色冰冷,好像不会笑一样。
李师师在外面喊:“你还不下来。”
美女低声说:“她在等你,且不要让她心烦。三江王的女儿,不好伺候。”
徐骄一笑。他早觉得一老一小奇怪,这一句话算是承认了,寻常人怎认得出李师师。
下了马车,真的是一家米店。有伙计喊:“老板回来了……”
徐骄皱眉,那老头说:“怎么,小哥还要两斤米否?”
美女从车厢走出来:“人家未必吃的惯。”
徐骄觉得这两人不简单,若不是美女最后一句话,他会认为是自己误会了老头。说了句:“多谢!”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不是冲着李师师来的就行。
美女说:“我叫夭夭,请教先生大名?”
李师师立刻说:“他叫三猫,一个下人而已。还不走——”拉着徐骄就要离开。
美女又喊:“先生,都说山里春色好,不知怎么个好法。”
徐骄一笑:“‘桃之夭夭,灼灼其华。’除此之外,也就一般。”
美女终于笑了,却是冷笑。
李师师拽着徐骄离开,不满地说:“你还真是个读书人——”
老头看着两人离去,低声道:“修罗山的人?”
美女说:“也许吧。听说李师师被一个自称寂寞老人的高手所掳,要让三江王交出羽蛇胆。山主亲自出面,才放了李师师。这个寂寞老人,从未听你说起过。”
老头说:“能让修罗山主亲自出面,岂是一般的人物。”
这是临江渡靠近中心的位置,和外边的村子简直是两个世界。就像无产阶级到中产阶级的差别。
商业兴隆,店铺林立,街上叫卖的摊位,摆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李师师肚子咕咕的叫,早上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一口东西,喝过一口水。
路过一个面馆,香味散出来,让她迈不动步子。
“先吃饭。”李师师说。径直走进面馆,点了两碗面,被葱花的香味儿一催,口水都有些忍不住了。
两人吃着面,李师师问:“她漂亮么?”
突然来这么一句。徐骄都反应过来,问:“谁?”
“那个叫夭夭的?”
“岂止漂亮,是美。”
李师师问:“有区别么?”
徐教说:“就像一朵花。如果漂亮,你会想着把它摘下来插在头上。如果是美,你会不忍心折断,而是把它养在自家的花园里。”
李师师冷冷说:“你真不是个聪明人,难道不知道,不应该在一个女人面前,去夸别的女人。连王子淇那么讨厌的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徐骄说:“我是想用这句话,证明我的诚实。”
李师师冷笑,又问:“那我呢,是漂亮,还是美。”
“美!”
徐骄回答的很干脆。中学毕业之后,他就明白:诚实,是小孩子该有的品德,是成年人需要改正的缺点。
好听的话,女人都爱听。即便知道那是假的,心里也很高兴。
吃过了面,李师师站起来就走。
徐骄心想:好像没给钱。不过装作若无其事,也跟着走了出去。老板赶紧跑出来:“先生,你还没付钱呢。”
徐骄喊:“小荡妇,给钱呀?”
李师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是在叫自己,怒道:“你喊什么,我出门从不带钱。”
萧离冲她招手:“你来!”
李师师走过去,萧离抬手取下她发钗,问老板:“这个可以么?”
老板只是个小买卖人,委屈的说:“先生,您这东西是好,可它不能当银子使。”
李师师叫道:“这个是羊脂玉雕琢的,能买好几家你这样的面馆。”
徐骄理解,老板是个不识货的人,只知道银子金子才能当钱使。可自己没有银子,银子都给了笑笑。
把李师师拉过来,对老板说:“人放这里,我去换钱!”
李师师说:“徐骄你干什么,两碗面钱都没有么。”
“还真没有,都怪你,非要吃东西。丢人了吧,人饿一天,是饿不死的。”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蒙面女子正盯着他们。
是夭夭。
她是该把脸蒙起来,太美,也是一种罪。
夭夭扔来一块银子:“你欠我一个人情。”
徐骄说:“欠钱而已,大不了九出十三归的利……”
“哦?”面纱下,夭夭眯着眼睛,像一只刚睡醒的猫。
“债好还,人情难偿。”
夭夭说:“只是欠而已,未必要还的。”
徐骄说:“主要是不想欠你。”
手一扬,玉钗飘过去。
夭夭接过,随手插在发间。
冷冰冰说道:“如你所愿——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