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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转移

在一座被茂密葱郁的常青树环绕着的安静府邸内,萧亦桓正懒散地躺在榻上,微微闭着双眼,仿佛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一名和尚则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地为他的腿更换药物。

不远处的椅子上坐着一个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他身姿挺拔,气质沉稳,举手投足间都流露出一种从容不迫的优雅。岁月似乎并未在他脸上留下太多痕迹,反而增添了几分成熟与内敛,让人不禁感叹时光的优待。然而,当和尚轻轻揭开萧亦桓腿上的纱布时,他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原本平静的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

萧亦桓察觉到了男人的反应,睁开眼睛看向他,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轻声说道:“舅舅,不必担心,不过是些皮肉之伤罢了,没什么大不了。”言语间透出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仿佛受伤的并非自己一般。

原来,这位坐在一旁的男子正是萧亦桓母亲的嫡亲兄长,青阳长公主的驸马,昭阳郡主的父亲,更是曾经名动京城的状元郎——祝清允。

祝清允自幼聪慧过人,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金榜题名,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如今虽已步入中年,但其风采依旧不减当年。他一脸严肃且带着些许怒意地说道:“亦桓啊!千万不要小瞧这次所受之伤,如果没能及时止血,恐怕此时此刻你早已一命呜呼,更别提还能像现在这样与我交谈了。”

萧亦桓心里当然清楚自身伤势有多么严重和危险,但还是向祝清允辩解道:“当时那种情形之下,我别无选择,只能果断出手相助。虽然从表面看起来好像表明我已经决定站到太子那一方,但实际上如果我坐视不管、见死不救,那么所有罪责就会全部归咎于我身上。毕竟谁能想到为何偏偏就在那个时候我恰好出现在那里呢?幕后那人完全可以反过来污蔑陷害说是我对太子居心叵测。”

祝清允语气沉重地告诫着萧亦桓:“舅舅并不是指责你做得不对,只是希望日后无论遇到何种状况,你都绝对不能再以自身性命作为代价去冒险行事了,明白么?”

然而这时萧亦桓眼眸之中却透出一抹凛冽刺骨的寒光,口气幽幽地道:“实在可恶!连续两次都是老四从中作梗暗害于我,看来确实需要找个机会好好让他领教一番厉害才行……”

祝清允一脸严肃地摇着头说:“目前还不是你动手的时候!上一次遇刺中箭,完全是由于你过于频繁地出入元一楼而导致的结果。这引起了他的警觉与疑虑,他急切想要弄清楚那个总是现身于曲流觞的神秘蒙面男子究竟是否就是你本人。幸而上次他行刺得手后的次日,你毫发无损、精神抖擞地再次露面,因此,他对你的猜忌才大大减轻。接下来我们只需要略施小计,安排一场巧妙的戏码,让他亲眼目睹你与那位蒙面男子一同现身,如此一来,他心中的疑虑便能被彻底消除。此次他精心布置下的陷阱,其实是专门为太子准备的。他手下之人沿途暗中放置各种诱饵,一步步将太子及其随从引诱至那片密林之中。若非你恰巧出现在那里,恐怕太子爷和他的随从早已葬身于那深坑之内了。所以当前之计,你应当养精蓄锐,安心疗伤,然后静观其变即可。要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个道理永远不会过时。”

萧亦桓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轻声说道:“放心吧,我才不会轻易动手呢!我只是打算让他尝尝苦头罢了。那个萧亦枫不就是一心想要迎娶郑国公的外孙女儿、尉迟将军的嫡女——尉迟婉婉吗?听闻这尉迟婉婉再过几天便要跟随尉迟将军回京述职了,如果这个时候我去请求父皇下旨赐婚,你说他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呢?”

尉迟家和霍家一样,都是将门世家,一个镇守南方边境,一个驻守北方边关,声名显赫,威震天下。如今尉迟家的长子尉迟皓更是担任着皇上的御前带刀侍卫长,深得圣上信赖与器重。若是能够成功迎娶到尉迟家的女儿,就相当于掌握了大昭国将近四分之一的兵权!

听到这话,祝清允脸色一沉,高声呵斥道:“不可胡来!除非是得到陛下亲自赐婚,否则任何人胆敢主动求娶尉迟婉婉,都会被视为心怀叵测之徒。倘若尉迟婉婉本人主动提出来,或许还能稍稍减轻一些陛下的疑虑,但也仅仅只是一小部分罢了。这种事情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甚至牵连整个家族,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他狠狠地瞪了萧亦桓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你好好考虑考虑达亚尔吧,她的兄长达如现在还没能坐上那个位置,而且草原的汗位之争总是充满了各种变数。所以,如果你迎娶她,并不会让人觉得你有太大的野心。但是一旦你们成婚,我们就可以暗中帮助达如登上新的大汗之位,这样一来,我们就相当于得到了一支强大的骑兵队伍。这一次恰好是她救了你一命,你应该抓住这个机会,与她保持良好的往来。毕竟,太子和太子妃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她为了救你,不惜跳下深坑,导致脚踝扭伤,还染上了风寒。你也理应遣人前去探望一番才对。”

萧亦桓听完整段话后,脑海中却忽然闪现出苍术那艰难行走、一瘸一拐的身影,以及奋力咳嗽的模样。他浑身一震,猛地挺直了身躯,转头看向祝清允,急切地问道:“舅舅,您刚刚说她扭伤了脚?还染上了风寒?”

祝清允看着他那副吃惊不已的模样,心里暗自揣测着,难不成自家这个外甥终于开窍了?对人家公主有所改观啦?想到这里,他便毫不犹豫地点头应道:“没错啊!那位公主可是为了救你豁出去了!她跳下深坑导致脚踝扭伤,还撕破自己唯一御寒的外衣替你包扎止血,甚至还将外衣给你盖上取暖,正因如此她才会染上风寒病倒的。依舅舅所见,这位公主不仅举止端庄、智勇双全,而且昭阳整天在府中念叨她既温柔又美丽,我觉着你若是能迎娶她进门,倒也不亏!”

正当二人交谈之际,那位和尚已然替萧亦桓上好了药。只见他面带微笑地说道:“给六皇子处理伤口之人手法极其娴熟专业,而且用药巧妙独特,贫僧原本还忧心忡忡,生怕六皇子的伤势未能得到及时妥善的处置,将来恐怕会遗留腿疾,影响行走......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倒是无需再有此类顾虑。”

祝清允听到这话后,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下来。他看着眼前这位名叫无尘的和尚,微笑着说道:“大师,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桓儿这里安心多住一些时日吧。等他身体完全康复之后,我会派人将你安全送回。这里环境清幽宁静,平时也很少有人前来搅扰,相信你一定能够适应”

无尘和尚微微一笑,表示同意道:“放心吧,我定当全心全意照顾六皇子,直至他彻底痊愈。毕竟当年若非元老夫人出手相救,恐怕我早已命丧黄泉。如今正逢报答恩情之际,贫僧自是义不容辞。”

祝清允不禁感慨万分,他轻轻叹息一声说道:“唉……我母亲离世已然多年,但仍能得到你的惦念与感激,实乃元家之幸。想来这些年家族所积累的善德善行,终究没有白费。”

无尘双手合十,低眉顺眼地回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元家广施恩德,数十年间设立众多庵堂收容孤苦无依之人,并给予他们温暖关怀和救助帮扶。此等善举如春风拂面暖人心田,今日有幸能略尽绵薄之力回馈元家恩情一二,贫僧深感荣幸至极啊!”

待下人将无尘大师妥善安置之后,祝清允转头看向萧亦桓,缓声道:“下月初七昭阳的及笄之礼,你无需出席了。”

萧亦桓闻言,微微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地回应道:“为何不让我参加?听闻舅母的梅园如今已是繁花盛开,此番她更是打算将昭阳的及笄礼与每年公主府的赏梅宴一同举办,如此盛事,我怎能错过?”

祝清允看着他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伸手指了指他受伤的腿部,没好气地道:“就凭你这条腿,还妄想去凑什么热闹!”

萧亦桓却满不在乎,嘴角扬起一抹戏谑的弧度,轻笑道:“哈哈,若是我不去,那岂不成了名不副实的六皇子?这般有趣的场面,若无我在场,可真是失色不少啊!”

祝清允自然知晓他言语中的深意,同时也了解他倔强固执的性子,心知多说无益,遂不再规劝,只是丢下一句:“过两日我会让昭阳给你送来一把轮椅。”言罢,他拂袖而去,留下萧亦桓独自一人若有所思。

祝清允转身离去之后,萧亦桓立刻唤来无涯,并面色凝重地向其询问:“无涯,最近那间医馆是否有任何异常之事发生?”

无涯听闻主人所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恭敬地回答道:“自从那天她带回了三个小孩子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出医馆半步。属下已经派人前往回春堂打探过消息,但据那里的伙计所说,当日她在回春堂挺身而出,为那个小男孩买药解围,然后就驾驶着马车匆匆离去了。至于后续的情况如何,无人知晓,他们甚至并不认识那个孩子。”

萧亦桓敏锐地察觉到其中似乎隐藏着一些非同寻常之处,不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轻声自语道:“这个名叫苍术的女子,果然有些与众不同啊!越来越有意思了......”仿佛在心中暗自盘算着接下来该如何应对眼前这充满变数的局面。

无涯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主子,萧亦桓吩咐道:“通知赤影,安排最好的人手去盯住达亚尔公主府,所有进出公主府的人,不论前门、后门,全部记录好时辰、外貌、有没有拿东西、有没有坐马车,不要被发现。另外,不用盯着医管了,得给她空间,狐狸尾巴才能露出来。”

大雪过后,雪花覆盖了大地,像是给整个世界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街边的店铺门紧闭,窗户上结满了冰霜,仿佛它们也在这寒冷的天气中沉睡。街道上没有马车行驶的声音,也没有行人的脚步声,只有雪花落地的沙沙声。偶尔有一阵风吹过,卷起几片雪花,在空中翩翩起舞,然后又轻轻地飘落在地上。这样的景象,让人感到一种宁静和安详,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逝。

对秦家三兄妹而言,医馆给他们带来的初次感受便是宁静与安详。屋内点着柔和的烛光,整个房间充满了温暖气息;空气中弥漫着香喷喷的鸡汤味,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温馨的家庭之中。这一切都散发着娘亲在世时那种幸福的味道。

那天晚上,苍术赶在宵禁之前驾驭着马车,将三兄妹带回了医馆。从次日开始,她每天都会精心地乔装一番,心中时刻担忧着萧亦桓的人可能会突然出现。

最终,苍术在医馆内整整待了三天之久,一步也未曾踏出房门。原本说好只需要等待两日便会有人前来接她去换药,但直到现在,萧亦桓那边仍然毫无动静。

马叔却告诉她,外面的确有一群不明身份之人整日整夜地监视着这里。苍术无奈地叹息一声,不知道究竟何时才能返回公主府。此刻,九儿他们一定非常焦急吧?不过值得庆幸的是,由于接连下了三天的大雪,天气异常寒冷,人们大多选择宅在家中避寒,甚少有人外出走动,所以除了昭阳,也并没有人到公主府拜访。

这三日在苍术的亲自治疗下,她和二宝的风寒之症都快速好了起来。她扭伤的脚也因为杜若日日为她用药酒揉搓,终于可以不用拐杖走路了,只着地时还有些许细微的痛感。

此时苍术、马叔、杜若还有秦家三兄妹正围坐在一起烤火,火盆里还烤着地瓜。杜若手里正在做着针线活,她要将自己和苍术不常穿的衣服改小一些给秦家三兄妹穿。

苍术盯着杜若娴熟的手法,打趣杜若说:“我们家杜若可真贤惠啊,将来谁娶了你可真是有福气了。”

杜若白了苍术一眼,说道:“说好了一直陪着你的,谁也不嫁。”

三个小孩子虽然没有了初来时的拘谨,但是听着这两人的对话,总觉得不像是一对兄妹的正常对话,所以还是忍不住面露疑惑,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

阿苍看出大宝似乎忧心忡忡的样子,于是她笑着问道:“大宝,想什么呢,眉头锁这么深?”

大宝迟疑着,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惑:“阿苍哥哥,我们兄妹已经在你这里白吃白住三日了,你还治好了二宝的病,还给我们做衣服穿,但却什么活都没有安排我干。我见你这医馆一天到头连一个病人都没有,很担心你的生计问题。”

听完大哥的话,二宝三宝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苍术看看大宝严肃认真的样子,笑着说:“原来你在担心这些啊,其实哥哥还是有些积蓄的。至于医馆,我和马叔还有杜若姐姐刚来晔城不久,还没有筹备好,所以还没有开张呢,那自然就没有人来了啊。”

大宝听完苍术的话放下心来,他诚恳的问:“那阿苍哥哥,我现在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苍术思考片刻后没有回答他,反而问道:“你们可有想过要学一门手艺,将来也好有谋生的技能?”

此时二宝低下了头,有些难过的说:“爹娘都还在世时,我和大哥都已经在学堂念书了。后来爹没了,为了给娘亲分担家里的压力,大哥就没再念书了。再后来娘亲也没了,我也没钱念书了。原本我是想好好学习,将来考取功名的。”

苍术认真问:“你兄弟二人可想继续念书?”

大宝立刻摇摇头说:“我不是读书的料,我想成为和爹一样的人,可以保护弟妹!”

苍术摸了摸大宝的头,笑着说:“那大宝就跟着马叔习武可好?我的医馆将来可能需要个护院。”

大宝点点头,转而惊讶地看向马叔,问道:“马叔,您真的会武术吗?”他这两日看马叔一直在后院里照顾那匹马,摆弄那驾马车,还以为马叔就是个普通的马夫呢。

马叔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然后向他展示自己的肌肉。

大宝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可以拜您为师吗?”

马叔见状笑着点点头,做了个手势,示意大宝到他跟前磕头拜师。大宝满脸惊喜之色,立刻拜倒在马叔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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