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巧合?”温之玄神色淡淡,“幼时家中长辈便与我算过一卦,说我十八岁有一生死之劫,不成想竟源于俗世,好在已安然度过。”
姜以清点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国师如今深得陛下信任,可见后福已至。”
温之玄不语,算是默认。
姜以清却是话音一转,“听闻道家奉行‘因果’二字,国师谈及过往不甚在意,那为何频频针对我安国公府?”
温之玄目光一凛。
姜以清已收了笑。
他才十五岁,面容尚且稚嫩,然世家大族全力培养的继承人,一言一行都经千锤百炼。纵然资历尚浅,却也叫人不敢小觑。
“两年前公主府巫蛊案,虽由清平县主一手策划,但背后有国师的手笔。怀阳长公主次子因撞破其女未婚先孕,中道遇险,也是因为国师暗中操控。不是吗?”
温之玄已经冷了脸。
“姜大人说这些,可有证据?”
姜以清浅笑,眼神却不带半分笑意。
“国师不必如此疾言厉色,我今日是来与国师讲和的。”
“哦?”
温之玄端坐不动,仍旧那副高山仰止的出尘之态。
“国师昔日蒙难,心中怨怼也属人之常情。姜启虽姓姜,却与我国公府不甚亲近。自然,他倚仗权势胡作非为,亦是家族之责,在下不敢推脱。说来也是惭愧,一家一族,子孙昌茂,久存必生蛀。故而家父令长姐清理门户,还以太平。”
姜以清神色有些许怅惘,“国师既矢口否认,在下也不敢不信。如此说来,国师未曾因姜启之过而迁怒我姜氏一族,可见其心胸宽阔,吾辈敬服。”
温之玄见他几句话便反客为主,甚至还给自己套上了道德枷锁。果然世家子弟,都不是蠢货。
他喝了口茶,道:“姜大人有话还是直说吧,不必拐弯抹角。”
姜以清认真道:“国师本为修道者,却甘愿以身入尘世。救陛下,立科举,除瘟疫,由此观之,国师心有大义。我姜家世代忠烈,亦为百姓而战,也算与国师不谋而合。当然,我知道,国师与姜家有隙,难以释怀,也不求能与国师冰释前嫌。但求相安无事,共效陛下,亦为天下苍生耳。不知国师,意下如何?”
难怪洪德帝要将他安排进御史台,口才确实不错。
温之玄并没有应声。
修道者忌讳颇多,但凡承诺,则行之必践。
就像他许诺会娶沈清禾,就不能反悔。
今日他若应了姜以清,就如同向天道立誓,来日再同姜家作对,道心必毁。
可若不应,就等同于直接向姜家宣战。
如今的他,没有这个资本和底气。尤其洪德帝信重姜家,必然不希望他和姜家为敌。
姜以清今早已做了万全之策。
看来姜家那位高人,确实不简单。
他浅笑淡然,“我有一惑,还望世子解答。”
姜以清客气道:“洗耳恭听。”
“此番平叛回京,顾小将军途中坠崖,却侥幸生还。后来得知,临行前令妹曾赠以符咒相助。”
温之玄看着他微变的脸色,语气如常,“那黄符本为我道家之物,令妹年龄尚幼,想来画符者另有其人。世子方才言辞恳切,在下甚是动容。既如此,同为修道者,不知世子可否引荐此高人,在下也想讨教一二。”
姜书渺关闭意念空间。
芙蕖有点结巴道:“上神,他好像已经怀疑您了。”
温之玄的意思很明显,想要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他就得知道姜家的底牌。
若不能,那他也并没有直接承诺。
日后依旧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两年前他控马伤人被我阻止,就已经心有怀疑了,后来几次对我的亲人动手皆以反噬告终,再蠢也该猜出姜家有修道者再与他抗衡。更何况,他精明得很。”
芙蕖唏嘘,“难怪山参伯伯说人类心眼儿多。”
她看向姜书渺。
“那您准备怎么办?”
姜书渺眼珠子转动,道:“晚上我过去见他,你帮我守好门。”
芙蕖又结巴了,“不不不行吧,万一长公主发现了…”
姜书渺摆摆手。
“我会施个幻术,娘来了也只会看见我在睡觉,不会发现的。”
变幻术,都要以物相代。
比如芙蕖当日假装卖身葬父,那个‘父亲’,就是用一瓣莲所幻化。但姜书渺一挥手,就能凭空变出个大活人。
果然妖与神不可同日而语。
羡慕的话芙蕖已经说倦了,只能乖乖当个守门神…哦不,守门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