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娴死寂的眼睛亮了一下。
“当真?”
老太君点头。
她识人不明,辨不清温之玄是善是恶,但她看得出来,温之玄对沈知娴是有感情的,也很喜欢孩子。
于是便道:“从前的事过去了便别再去想了,国师有大能,又得陛下重用。将来你二人成婚,好好过日子。”
无论巫蛊案她是否参与或知情。
姜思弦已死,此事便算是平息了。
就当给她最后一个忠告,若有罪过,便痛改前非,弃恶从善。若没有,便摒弃前尘,重新开始。
至于沈知娴听不听,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说完这话,老太君便走了。
沈知娴看着她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不知怎的,又落下一滴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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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十九,除夕。
萧意棠又带着孩子们回了安国公府。
沈知娴在坐月子,没出门。
老太君突然说:“听闻沈府方夫人前两日已临盆,生了个男孩儿。”
她念佛许多年,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
听得此言,萧意棠稍有些意外,随即便想到,她是为了沈知娴。
“是吗?我倒是没怎么关心。不过倒是听说,因这胎是在佛寺里怀的,外头有许多闲言碎语。”
沈知娴未婚生子,到底不光彩。老太君是担心她将来嫁了温之玄会受委屈,如今沈既明又得了儿子,怕是会更加忽视她。
可能是真的感情深吧。
毕竟养了十年,且她本就是个容易心软的人,见沈知娴母子分离,大约也是心疼的。
姜书渺一边啃着她心爱的大鸡翅,一边听着,眼珠子咕噜噜的转,不知道在想什么。
晚上等所有人都睡了,姜书渺睁开眼睛坐起来。两只小胳膊撑着床沿,双脚稳稳落在地上。
她寻着气息找到了沈知娴的房间,推门进去,走到床边,看着正熟睡的沈知娴。
原着里,秦氏其实是被沈知娴发现的,沈既明查出了她背后的周回,温之玄论道,巫蛊咒术都是假的,倒是有邪修扎小人借运。
每个人透露一两句,在姜思弦心里形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他们都不曾真的参与,却推着姜思弦做了那把刀。
成了,他们都获利。
败了,姜思弦一人承担。
人间律法制裁不了他们,那就用别的法子。
姜书渺伸出手指,在沈知娴眉心轻轻一点。
光芒一闪而隐。
【给你点小教训,以后再作恶,就不止做噩梦这么简单了哦。】
自那以后,沈知娴夜夜噩梦,梦里重复上演着她被温之玄掐死,而后挫骨扬灰,魂飞魄散的情景。
那是原剧情里,她最后的结局。
每每从梦中惊醒,她都大汗淋漓,精神恍惚。
终于在又一次惊醒后,她看见了温之玄,刚要尖叫,就被温之玄捂住嘴。
“别出声,我是偷偷来的。”
屋里烛火朦胧,他面对着自己,隐没在昏暗里,可如此近的距离,他的眉眼依旧如画一般。
完美得毫无瑕疵。
和梦中那个恶魔没有丝毫相似之处。
沈知娴心怦怦乱跳,既想亲近又十分畏惧。
温之玄察觉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沈知娴下意识摇头。
“没,没事,你怎么突然来了?”
温之玄温雅含笑,“不想见到我?”
沈知娴下意识想否认,可梦里的画面又一次闪现眼前,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温之玄仔细打量她,发现她憔悴了许多,想着她大约是冬日里坐月子煎熬,便给她渡了些灵力。
沈知娴立即感到神清气爽,身子暖暖的。
生产后的不适全数消散。
他明明对她这样好,怎么会变成梦里那般可怕的模样?
梦是反的。
对,一定是这样。
沈知娴又重新挂起微笑,靠进他怀中,声音里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我好想你。”
温之玄没有应。
从小缺爱的女孩儿,总是渴求别人给予温暖,尤其自己所爱之人。哪怕施舍一丁点,她都会无比满足。
沈知娴又想起自己的孩子,忙问:“孩子送去哪儿了?”
“在我府上。”
此时的温之玄还没有经历过那些血腥杀戮,尚有良知,尤其对自己第一个孩子,有着本能的父爱。
“叫温易成,对外就说是我捡来的。”
沈知娴眼露惊喜。
“真的?”
“嗯。”
温之玄温声道:“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沈知娴喜极而泣。
“太好了,太好了。”
温之玄温和的看着她。
她的眼睛和姜书漫长得很像,毕竟都有一部分姜家血统,只可惜神态大相径庭。
前者皎如炽日,后者我见犹怜。
那些站在高处的人,总让人想折断她们的翅膀,从云端跌落,在泥地里滚一圈。
大家就平等了。
“你在国公府这段日子,可有发现什么不寻常?”
沈知娴尚未从喜悦里走出来,“什么?”
温之玄目若幽谭,“比如湖阳长公主一家人,尤其是她的小女儿,福乐郡主。”
当日姜思弦在湖阳长公主府晴天遇雷,他就觉得不寻常。
但不曾怀疑是人为。
直到有一次,他进宫和洪德帝商议科举之事,太监呈上两枚羊脂玉观音吊坠。
开过光,保佑孩子平安的。
一枚给了五公主,另一枚,洪德帝赐给了姜书渺。
当时他还笑着说:“渺渺喜欢这些玉器,定然高兴。”
又感叹了一句,“这孩子在她母亲腹中待了快一年才出生,无怪乎有异于常人的聪慧机敏。”
温之玄才猛然惊醒。
那孩子出生后,巫蛊娃娃就被发现了。
算算时间,五公主出生时,刚好是姜书渺投胎湖阳长公主腹中之日!
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祥瑞不是五公主,是姜书渺!
既是祥瑞,便受上天庇护。
故而姜思弦事败,那是天道给的警告!